陳友林看了一眼陳潤，坐在炕上抽了一口旱煙，“有些事不是咱們老人能管的”
張成林嚼了下嘴裏的餃子，眼神斜射到碗裏，看見裏麵的醋在黃色的燈光下閃成暗紫色，就如同外麵的天一樣。
“小潤，快給你張大爺夾餃子“陳潤娘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個盤，盤裏麵的餃子熱氣騰騰讓人睜不開眼睛。
他娘做在了炕邊，炕上一共坐著四個人，圍著炕桌吃了起來。
外麵的風透著窗戶紙，呼呼的吼著，這個黑夜不是那麼寧靜，卻又寧靜得嚇人。
屋裏的燈晃了起來，一閃一閃的將幾個人的影子照在地上。
“書記，你看我家小潤也不小了，我看跟你家張紅就不錯”
陳潤娘在炕上說著，陳潤嚼著的半個餃子就含在了嘴裏，眼睛直直的看著他娘。
陳友林用手碰了下潤娘，但仍沒止住她的話茬，“書記，你看看啥時候咱們把事情辦了”
張成林聽見她這麼說，一時間語塞，其實他也有這個打算，但是也沒想到這麼快，匆忙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把餃子含在嘴裏沒有說話，筷子晾在空氣中，眼睛撇在了陳潤身上。
陳潤的影子隨著燈的搖晃不定，外麵的風越來越大，透著窗戶的縫隙鑽進來透骨的涼意，屋子裏的燈像是被撕扯下來。
“啪”陳潤將筷子摔在了晚上，扭身走到外麵，影子也消失在屋子裏，隻有燈晃得愈發厲害。
“你，你，你看看這孩子”陳友林用手指了指門，狠狠的吸了一口旱煙。
“這孩子，我不是……”陳潤娘還有話，看見了張成林沒有說出來。
房間裏還是那麼寧靜，連咀嚼的聲音都沒有了。
“嗬嗬，老栓，我剛才就跟你說吧，現在的孩子不好管。”
“是啊，不好管”
“外麵的世道不怎麼好，你可要注意，你這個兒子要是學壞了，可沒人能救得了”
張成林站起身，整理下自己的衣服，來到炕邊找到自己的鞋，套在腳上“我走了，今天吃的挺好，多長時間沒吃到餃子了”
“別，張書記，再待會，你看看你也沒吃多少”陳潤娘也趕緊站了起來拉住張成林。
“嫂子，不吃了，真不吃了”
“成林，在吃點，好不容易來一次，這魚你也沒吃上呢”
“栓子，真不吃了，你也不用送了，管好你自己的兒子就行了”說完，閃身來到櫃子上抓住自己的帽子，來到了外麵。
外麵的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白茫茫一片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妖豔，隻是張成林無暇顧及這些景色，因為他還有個任務沒有完成。
張成林走到家裏，小女兒張紅正在地上縫著棉襖，屋子門灶裏通紅色的火光將她的臉映得通紅。
“爹，你回來了”看見他的身影，張紅站起身來將張成林的棉襖放到架子上。
“小紅”他搓了下手，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你上次說的事，”
“啥？陳潤他不同意？“張紅還沒等他爸說完，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來。
“差不多吧。”
“啥叫差不多，到底是怎麼回事。”
灶坑裏火劈裏啪啦的響了起來，兩個人腳上的鞋子變得血紅。
“我還沒說完，他就出去了，閨女。”
“我不聽，我也不信“ 她蹲在地上哭了起來，火的顏色透著淚滴讓她的臉變得晶瑩剔透。
“那個小子有什麼好的，前村的張柱子就特別喜歡你，我看他人也不錯。”
張紅也沒說話，隻是繼續哭著，外麵的風聲撕裂了她的哽咽。
。
天將雲壓的很低，陳潤在雪地中走著，腳印一排排留在地上，也印在他的心裏。
我這是要去哪裏，他問自己？
暮然抬起頭，看見自己的前麵是一間低矮的房子，窗戶沒有玻璃也沒有紙，呼呼的風鑽進屋子在外麵也能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