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宅邸,二樓最尾的一間客房。
一抹中年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凝望著窗外的紫竹林,嚴厲的目光冷眯著,緊繃的神情顯示出他心中的不悅。
中年男人身後還站著一抹高貴的身影,雙手垂在左右兩邊緊握成拳,緊抿的丹唇一副欲言又止,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如何說,反反複複地張張合合,來回數次,她就是吐不出一句話來。
沉靜的客房散發著一股殺氣,隻是一瞬即逝,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更讓人捉摸不定。
“叩、叩……”
敲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緊閉的房門然後被打開,一雙修長的腳率先踏進了客房,房門立刻被關上。
來者站在房中央,被微弱的光線遮蔽了他半張臉,所以讓人看不出他是誰。
“今天拜托你的事情,你都幫我辦好了嗎?”中年男人從落地窗轉移到房中央的男人身上,嚴謹地問道。
“都辦好了。”男人拿出過來前早準備好的調查資料袋,然後交到中年男人的手上。“我辦事的效率,義父絕對可以放心。”
“嗬嗬……不蓋是我的好義子。”中年男人直笑了兩聲,然後拆開手上的文件袋,把裏麵的資料拿了出來,然後細細閱讀。
資料中,調查出四年前一段沒有人知曉的事件,外界是不知道,但不代表幫傭的下人不知情。
“義父,如果要鏟除墨凱森,我們要不要把資料供給黑手黨,或警察廳?”男人托著光潔的下巴,眼睛陰狠,也有狡猾。
坐擁紐約的龍頭,誰不想呢?
“義父知道你想接掌紐約的掌權者之位,但憑你一個人,並不是他的對手,我們還是讓黑手黨去做吧。”中年男人把紙張放回資料袋,然然再次轉身麵對著紫竹林,但紫竹林已經空無一人。
“義父,你該不會想讓柯倫……”男人有些慌了手腳,他好不容易坐到今天的地位,如果義父要這樣安排,他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了嗎?
“義子啊,你沒聽說過‘借刀殺人’嗎?”
“……”
男人緘默,他終於弄懂了義父話裏的含義,嗬嗬……借刀殺人?!既然如此,就讓黑手黨的人去做吧!
最好是柯倫歐澤去做,那麼他可以蹺著二郎腿等候消息,然後再來個反擊,那麼他所想要的財富、權勢就可以隨手可得了。
“對了,義父。”甩去腦中的思緒,男人好奇的問道:“這份資料要不要讓毅叔、徹他們看?”
“必要時,我會讓他們看,現在最重要的是墨凱森對藍萱這賤女人有什麼行動?還有,要是他有行動,立刻通知我,或通知美國的狗仔隊,把他們的一切互動拍下來,那麼趕走藍萱或吞並藍氏就易如反掌。”中年男人陰陰地打著如意算盤。
“是!我知道怎麼做了。”
“現在不要衝動,就靜觀其變。”
“是。”
“出去吧!今天是你結婚的大喜之日,千萬別誤了洞房花燭之夜。”轉回身,中年男人半認真半玩笑的說道。
“是!義父你也早點休息。”
語畢,男人轉身走出昏暗處,然後開門離開。
房門打開又合上,客房一下子恢複了剛才的平靜,中年男人提起眼簾對著像是一枚雕像般的貴婦人道:“去休息吧!”
“……”
想說些什麼又吐不出來,中年貴婦隻好把一肚子話吞回去,然後上床休息去。
參與這個計劃,究竟是對還是錯?
此刻,中年貴婦必須重新想想這一年來,她幫夫婿做過的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有多年前那件出賣的事件……
這一直以來,因為財富、權勢蒙蔽了一切的理智,讓她同樣對金錢嗜血失去常理。
直到那天一幹人來到美國,在家翁跟女兒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所想要的東西——含飴弄孫,度過晚年,最重要一家人能齊齊整整。
還有,雖然這半年來,她對藍萱這個兒媳婦持反對票,但在醫院她教訓女兒的那刻起,她已經對她改觀了。
遲來的改觀看法有什麼用?她做過了很多得不到別人原諒的事情,如果把自己的命換來這個媳婦,是不是也值得?
遲來的大徹大悟,希望可以把事情扭轉乾坤,兒子不會失去藍萱,這段婚姻也不需要走向離婚的終點站,但願……
尋遍整個宅邸,懶萱依舊找不到焦徹,上氣不接下氣的她還是放棄了尋找,沒精打采的她孤寂地坐在床上,雙手環抱雙膝,把自己卷縮在床的角落。
這樣的畫麵在她四年前從紐約回到北部的家,那半年來她一直這樣把自己困在臥房,誰也不見,然後到晚上她惡夢連連。
四年後的今夜,那生不如死的日子再次回到她身邊了嗎?
你別過來……
你是我的寵物,主人現在要寵你,你這隻寵就得乖乖的,不要張牙舞爪,懂嗎?
不……啊……
一條粗長的皮鞭狠狠地往縮在床角落裏的年輕女子身上鞭打,薄薄的衣料在男人的狠勁下,破爛不堪,更慘不忍睹。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個星期,其中還被虐打得暈死過兩三次,但她憑借著自己驚人的意誌,逃離了魔鬼般的鬼地方。
從她逃出那座有如城堡般的豪宅開始,她發誓她絕對不會踏進美國的國土半步,想不到她的發誓卻在四年後的前幾天破滅,她尊守不了諾言,她始終來到了美國。
那麼,追隨著她的惡夢在今天她看到墨凱森的那刻開始,她終究抵擋不了那場侵蝕著她靈魂的惡夢。
“嗚嗚……不要,不要過來……”
從紫竹林回來的焦徹,一踏進客房他便看到妻子口齒不清地說著夢話,但從她臉上的神情來看,她做的夢不是甜美的夢,而是讓她痛苦的夢。
究竟,她夢見了什麼?
“墨凱森,你不要過來……不要……”
墨凱森?!原來在她夢裏不是他,而是墨凱森……那他在夢裏對她做了什麼?
為什麼不要過來?這……她做的夢讓人產生錯覺,還有曖昧。
“啊……墨凱森你會不得好死,啊……不要、不要鞭打我,我會乖……乖……”夢囈的話語再次從藍萱的口中吐出,聽在焦徹的耳中,不在是刺耳,而是火大。
該死的!他怎麼會誤會了妻子在夢中與舊情人私會呢?她神情分明就是痛苦嘛,而該死的他卻誤解了一切。
不再有任何的遲疑,焦徹焦急地拍打著沉睡中的妻子,對她說道:“老婆,醒醒,不要再睡了。”
“嗚嗚……不要碰我,不要打我……我乖……”
“老婆,你醒醒,你做惡夢了。”焦徹加重拍打藍萱臉頰的力度,然後搖晃著她的身子。“老婆醒醒,不要再睡了。”
“……”茫然的眼眸滑落著一滴滴無助的淚珠,下一刻嬌小顫抖的身子往熟悉的胸膛撲去。
“嗚嗚……”
“老婆,你做惡夢了。”
“嗚嗚……”回應焦徹的是一聲悲痛的抽泣聲,纖弱顫抖的身子隨即往他健碩的胸膛撲去。
神情痛苦的藍萱緊緊地揪住老公胸前的衣服,極力以淚宣泄自己所受的委屈。
剛才的夢鏡……她夢見不堪回首的惡夢,夢裏頭的墨凱森拿著皮鞭狠狠地往她身上鞭打,身上的衣服破爛,刺痛的感覺告訴她身上多了數條痕跡,隱約還嗅出血腥的味道。
那種永無寧日的日子是她一輩子要逃離的,但墨凱森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男人,他是魔鬼,一個嗜血又可怕的魔鬼。
如果那年她沒有陪同朋友一起參加所謂的宴會,她就不會有這麼一個痛苦的際遇,這一切都是她被害的。
“嗚嗚……”
“老婆,別哭,一切都會過去的。”無言是最大的安慰,但焦徹卻討厭什麼事都做不到的自己,所以他還是出言安慰。
一切都會過去?!
會嗎?
墨凱森會放過她嗎?這場永無寧日的惡夢會有過去的一天嗎?不,不會有過去的一天,隻要墨凱森沒有死,追隨著她的惡夢都不會離她而去。
“不會……嗚嗚……不會過去的,墨凱森不會放過我,他不會……”
“老婆,我是誰?”焦徹抬起藍萱那張蒼白的臉頰,讓她直視著自己的眼睛,低喃的問道。
“焦徹,我的老公。”眼前的男人是她老公,不是魔鬼般的墨凱森。
“告訴我,你在夢裏頭夢見了什麼?”焦徹深吸一口氣,展現著他的溫柔,誘導著妻子把夢裏頭的經過敘述一遍。
盡管心裏充滿了驚慌與恐懼,但藍萱還是尾尾道出,不再有任何的隱瞞。“我夢見了墨凱森,他拿著皮鞭狠狠地抽在我身上,我好害怕,我好想逃,他是魔鬼,他是殺人犯……老公,我不要被他抓到,我不要被他鞭打,我不要再過著那種永無寧日的日子……”說到最後,藍萱非常激動,十隻手指狠狠地刺進焦徹的手臂上。
手臂的痛遠遠超不過妻子道出實情經過的痛來得讓他痛苦萬分,究竟那年妻子是受了多大的屈辱?
而無辜的她又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苦楚?“別哭,別怕!我不會讓墨凱森有機會把你帶走,就算我拚了這條命,我也要讓他嚐試被鞭打的痛苦,還有……”一無所有時的悲慘。最後的一句話焦徹沒有往下說,他語帶保留讓藍萱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老公,不要!我們可以回北部,隻要離開美國,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老公答應我,不要跟他硬碰硬,我們鬥不過他的勢力,我們都會死的。”如果他們死了,家人會很傷心的。
她不能那麼自私不顧後果,不是嗎?
“老婆,我們不會死。”焦徹堅定地說道。要死的人不是他們,而是墨凱森。
有黑手黨作後盾,要鏟除墨凱森並不難事,隻要死黨能助他一臂之力就夠了。
“但是……”
“老婆,你要相信我這個老公,我不會讓他繼續欺負你,隻要把墨凱森鏟除掉,你就不會受到他的威脅,更不會害怕美國帶給你的傷害,你懂嗎?”焦徹伸出修長的手指,體貼地為藍萱抹去眼角滑落的淚滴。
“老公。”藍萱喚了一聲,再次往焦徹的胸膛撲去,濕潤的臉頰狠狠地埋進他的頸窩處,淚水如洪水般湧現。
焦徹雙手環住撲過來的身子,再次給予無言的安慰,但焦徹在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愛妻曾經所受的苦楚,他一定會在墨凱森身上加倍討回來,一定要讓他知道敢惹了他焦徹的女人,就有種承擔悲慘的後果。
翌日,中午時分。
一幹人吃過午餐,焦徹以眼神向焦毅、柯倫兩人打了一個眼色,三人很有默契地找了一個借口,借故離開飯後的餐會。
同樣是紫竹林,同樣的三個人,卻時間不對。
寂靜的紫竹林給人一種很詭譎的感覺,好像在埋伏了什麼般,讓人產生了錯覺,更有一股漫延其中的危險。
此刻,焦徹忽略了周遭的詭譎氣氛,也並不多管將會發生的事情,現在的他隻想盡快道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讓他們幫忙想辦法。
“徹,依我看這裏不宜說事吧?”白天不同晚上,他敏銳的感覺到紫竹林附近有人埋伏著,隨時來個敵打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