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要盡快決定,否則拖久了會壞事的。”
“畢善素日裏目中無人,若不殺他,難以平民憤。”
“陛下,殺一人可保天下啊。”
我懂他們說的,因為一旦開戰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乎,隻好用畢善的一顆人頭做為道歉的誠意。
“廢物,朕讓你們過來就是說這個的嗎?”我猛地站起來,怒不可及的指著他們,明明都長了一張精忠報國的臉,可偏偏讓人喜歡不起來。
我當然曉得殺了畢善興許會讓眼前的局勢稍微好轉,可是……我做不到用畢善的人頭去安撫段無極,況且,一顆人頭也安撫不了他什麼。
對於畢善,縱然他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我依舊沒有恨過他,甚至還有些愧疚。
他是為了我才會這麼做的,這個黑鍋不應該由他背。
可我還是低估了那群廢物。
見我不願意接受這個提議,居然集體跪下來,若不殺畢善,他們就跪到死。
這裏頭竟還有畢喜。
“陛下,是臣教導無方,導致逆子闖下彌天大禍,還請陛下看在畢家列祖列宗的顏麵,給那個畜生留個全屍!”說完,重重的朝我叩首。
……
見血封喉的酒已經準備好,隻等我一道聖旨。
關外三十裏,北狄軍隊蠢蠢欲動,而我們的援軍還有五日才能全部抵達。
眼下情勢千鈞一發。
為了西涼,為了一線生機……
老嚴站在我的背後,努力的壓抑著哭音:“陛下,奴才知道您心疼畢尚書,可他這回真的……”
“老嚴,朕想親自送他走。”
老嚴哽咽了一聲,驚悚不已:“陛下?”
如果畢善終究要死,那麼也隻可以死在我的手裏,他骨子裏是驕傲的,縱然是毒酒,也需要一個身份相對高貴的人端給他,不然他會不高興的。
哐當,地牢的門打開,老嚴端著一壺酒小心翼翼的站在我身後。
“畢尚書,陛下來看你了。”
畢善負手站在牢房的陰暗處,聽見聲音他緩緩轉過身,燭火勾勒出他修長的線條,如同山水畫一樣,濃是濃,淡是淡,眼神飄忽而又專注。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朝老嚴揮了揮手,老嚴立刻看懂了,放下酒壺退出了地牢。
“坐吧!”我撩起衣袍坐在了離他不遠的木椅上。
畢善沒有坐下,而是朝我走過來,然後輕鬆的將那壺酒拎在了手裏,我的心不由得緊縮了一下。
“喝下去會痛嗎?”他挑眉看我。
喉頭有些幹澀,我偏過頭,強裝冷靜:“太醫說,不會太多痛苦。”
“那就好,若一時半會死不掉,臣可吃不起那個苦頭。”說完灑脫的拔開瓶蓋。
“畢善——”我急忙喚住他。
“嗯?”他動作一頓,好奇的望著我。
“對不起。”
畢善捏著酒壺望了望我,忽然笑起來:“對不起什麼?”
“你是為了朕……”
“錯了,我是為了我自己。”畢善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我一驚。
不等我說話,畢善兀自道:“不怕坦白告訴陛下,即便段無極沒有擄走你,我也一樣會這麼幹。”
我更加驚悚了。
“為什麼?”
“因為我嫉妒!”他收起笑容,難得一本正經。
彼時彼刻,我猶如被雷劈中,渾身動彈不得。
畢善會嫉妒?
“我畢善文韜武略,有哪一樣比不過段無極?憑什麼他當了鳳君,而我始終隻能是側君?”
在他咄咄逼人的氣勢下,我竟然無言以對。
“這口氣憋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撒出來了。”說完,畢善低頭看了看那壺酒,一仰脖子灌了一大口,豐潤的液體順著他的嘴角流到衣領中。
狂妄的姿態跟他在朝上沒有半分區別。
很快的喝完之後,他有些孩子氣的將酒壺丟到一旁,然後找了一個位置迎接死亡的到來。
許是喝的太猛,畢善逐漸露出些許醉意。
“鳳阮,我死後你可以鞭屍,但絕對不可以把我的頭砍下來,我怕疼。”他喃喃的說著,語氣單純到令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