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殿頭一回出現鴉雀無聲的景象,放眼望過去,是一顆顆低垂的頭顱,他們有的不敢看我,有的不忍心看我。
我側目看了看手邊的奏折,一共七十二本,其中六十本是勸我切勿混淆皇室血脈。
明明被上頭的內容刺的睜不開眼,卻還得一本本的看完,他們有的委婉,有的言辭激烈,可目的都是一樣的,要我交代出孩子的父親是誰,如果說不出所以然來,這個孩子就不能留。
“幹脆你們把朕的命也一並拿去好了。”我冷聲道。
“臣不敢!”
嘩啦,永明殿跪倒一大片。
我將奏折嘩啦一下揮在地上,怒道:“朕看你們是活膩了。”
說完,我大步走出永明殿。
到了中午,老嚴膽戰心驚的告訴我,大夥還在永明殿跪著呢,像是要跟我死磕到底的節奏。
“老嚴,派暗衛去查,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把謠傳的源頭查清楚!”我雙手撐在案子上,咬牙切齒道。
老嚴垂首道:“這個奴才早就著手去查了,卻沒什麼重要的線索,隻曉得消息是從北狄那邊傳來的。”
撐在案子上的手逐漸握緊,北狄,北狄……會是段無極嗎?這個念頭僅僅在腦子裏過了一下就已經讓我心如刀絞。
不,他不會的,肯定不是他。
老嚴仿佛曉得我心思一般,柔聲安撫道:“攝政王既然能在關鍵時刻退兵,又豈會使出這等卑劣手段。”
聽他這麼一說,我心裏才算好受一點,可一想到永明殿跪著的那些人,又不免頭痛起來。
“陛下,若他們再繼續跪下去,恐怕不好收場啊!”老嚴在我耳邊提醒道,停頓了一會兒以後,又道:“您可還記得明宗皇帝?”
明宗皇帝是我的太祖母,她一生光明磊落,政績卓然,此生唯一的敗筆便是喜歡上了一個北狄人。
當時群臣跟現在一樣,跪在永明殿不肯走,明宗皇帝一氣之下命人杖責氣焰最為囂張的大臣,沒想到那名大臣一邊挨著板子,一邊罵,說明宗不配當皇帝,居然被一個北狄人迷的暈頭轉向,這個國家遲早要完蛋……
那個北狄人見明宗皇帝如此為難,趁著明宗皇帝上朝的時候,偷偷的服藥自盡了,明宗傷心欲絕,臨終留了一句話給子孫:得罪誰都不要得罪臣子,他們能把你毀掉,相信我……我的愛情就被他們毀掉了。
我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如今支持我的,僅有李清容麾下的不死黨,可不死黨畢竟年歲在那裏,哪裏架得住死磕硬拚呢?
北寒軒原本就是宗親的眼中釘肉中刺,這個時候站出來簡直就是自找死路。
畢善又‘死’了,六部就跟脫了韁的野馬一般,一時間,我感覺自己如履薄冰,就要撐不住了。
“陛下,李清容在殿外給陛下請安。”老嚴道。
“快傳!”我仿佛看見救命的稻草般著急道。
沒多會,李清容佝僂著背踩著小碎步進來,剛要跪下,就被我先一步扶起:“愛卿不必多禮。”
李清容站穩了腳跟後,凝視著我的肚子:“陛下,有五個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