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血泊裏，他擁著她，安靜的看她。眼中盡是憐愛。一地的血，漸漸蔓延到很遠……
她又做夢了，又是那個夢。清晰的是情景……不清晰的是人的樣子。拭去頭上的汗，坐起身來。看到的是一張嚴肅的臉，見她醒來，他嘴角一笑。官服都沒來的急脫掉，就來看他的妻，那麼嬌美的妻，她懷孕了。
“你回來了。”她抬眼看著這個她不愛的男人，去年他到外地視察，現在，現在他回來
了。
……
（幾個月後……）
斜斜的陽光照入院子，在陽光明媚的午後，床上的女子終於睜開緊閉的雙眼。仔細地端詳，還可以看到頭上薄薄的汗，發粘額前像點點墨梅畫在極白淨的紙上。
虹兒笑著抱著個娃娃給樣貌傾城的京都第一丞相夫人道喜。直接忽視掉她眼裏的傷。“是……女孩啊？”她淡淡的問。“是啊！！”女孩……是女孩……
床上女子隔著薄紗苦笑：為什麼，她是女孩？
我，就是這樣的出生，並非父親不喜歡女孩子。隻是，隻是，母親不希望我是女孩子，她寧願我和哥哥一樣，那樣，我會過的不那麼辛苦。我不懂母親在說什麼……
依稀的，我記得母親說父親是這樣的人：“他要的，隻是江山。至於其他，他要的隻是非凡。我就是所謂眉目非凡女子，便下嫁於他。他想要的不隻是你哥哥沈青雲的氣宇、樣貌不凡，也要你也不凡，可我要給你取名凡。凡兒、凡兒，多好聽的名字……你知道不知道我並不想你步我後塵，你要平凡的走自己的路，和喜歡的人相隨到老……”
“不要像我一樣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過我自己不想要的生活。盡管別人以為我很幸福。因為美貌而進了富貴人家，一世不愁。可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去農家開墾，隻兩人棲居矮屋，不理繁華……而京都正不是我想要的！它繁華、耀眼，我萬萬高攀不起。”
她說話時，眼裏有好多好多，我不懂的東西。我安靜的聽她說話。我想：她真是一個令人心疼的女子，我長大也要這樣。也許，我沒她漂亮。但，我一定要幸福。她說，她沒機會好好愛，那麼請我好好愛。
我靜靜的點頭，那些，真的很重要嗎？比權勢還要重要？
時間不停的向前飛奔，一轉眼便是我的十歲生辰。
盡管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依然不是一個漂亮的女子，在下人眼裏，我看得出來，我不漂亮，因為他們看到我不會像看到母親一樣驚歎，甚至低下頭去不敢直視，因為母親身上的光芒太耀眼。她的舉止、微笑，都令人心醉。我突然很自卑，很自卑。
而母親卻並不在乎，她說，凡兒，自然點，做你自己，做你自己就是最漂亮的。你是我的好女兒，別去在乎那些。
我輕輕點頭，和母親一同賞花品茶。暖暖的春風中，發絲飛揚。我開始學會——做自己，做自己就好。這，是母親教給我的。
可是父親總是為了我的樣貌喋喋不休：“李府的丫頭雖不如凡兒多才，卻好生漂亮。僅僅一笑就引多少王孫公子側目。凡兒怎麼不如她哥哥一樣優秀呢？”每逢這時，凡母就笑：“哪是所有女子都一定漂亮的，凡兒多才。以後自是不愁，老爺不必擔心。”
“明天凡兒十歲了。府上可得擺宴？“我看到母親淺淺一笑，問已權頃朝野的父親沈灼。
“那是自然……”他喃喃道，“將凡兒好好裝扮……”
“知道了。”母親不等他說完轉身離去。
母親說：“終於等到十年後，我並不像其他姑娘一樣花俏、惹人疼，卻也是翩翩女子，固執處事，純天然的微笑。”
喜歡琴、喜歡風、喜歡屋後的那片竹林和竹林間的小屋。
會看著牆外的天空，問母親外麵的世界。而父親不許年幼的我亂走。
我自是聽話，但心中不服，好奇充斥著我這顆敏感、細膩的心。
每當母親問我是否想看外麵的世界，我總是收起一眼神傷，笑：”兒臣……不想看，隻想陪在母親聲旁……”
“別太壓著自己，如果你覺得是對的，就不要放棄。即使麵對著再強大的人。”母親蘇錦轉身離開，留我一臉愕然。她說的話……讓我糊塗，垂下眸子，看小魚從橋下遊過。對的，就不要放棄。對的，就不要……放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