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劫變
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風嘶啞吹過。
我憤怒地瞪著蒼白的宮炫。
為了他，我失去了最愛的寶貝，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愛槿，也愛扇。
槿會開心嗎？她是一個多好的女孩子，我終於被她的愛感動了。
哈哈哈……
宮炫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了一會炔，終於笑出聲來，但氣若遊絲，他的笑，帶著叫人迷蒙的憂傷與恐懼。
夜厝，就算我殺不了你，還有玄武呢，至少我讓一個靈魂永遠離開了你……
玄武，你聽到我說話的聲音了嗎？
黑色的玄……
宮炫說話的聲音變得很古怪，他一直看著炔。
夜厝，沒有我白虎的指點，你覺得你找得到玄武嗎？
夠了，宮炫，你去死吧。
靳風炔終於暴怒起來，在千均一發之際射出完美的絕術——詭魔之劍。
宮炫的話沒說完就死了。
他忿恨的雙眸讓我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宿靈為炔占的最後一卦，靳風炔所選的是櫻花。
死在櫻花樹下的人愈多，櫻花愈紅……
為什麼殺掉宮炫，也許他可以告訴我們玄武是誰。
惜扇皺緊眉頭不滿地說。
而炔收起殺氣，勾出一抹懾人心魂的笑，滿不在乎地說，
怎麼了？我的惜扇公主，殺人，你有意見嗎？
我沒有注意到，他眼裏從未有過的沉不住氣，因為宿殤尹帶著冷漠的淚水，抱起我從未見過的，死氣沉沉的槿，離開了白虎這個快要埸陷的幻境。
2
當夜，我們各懷各的心事休息。
我注視著槿留給我的、藍色的夢境，咬牙走了進去，
那兒很溫暖……
夢境/槿靈
第一次遇見厝，他還是一個皇子。
當厝說我是夜槿，沉風帝國三公主時，他聽得到我心碎的聲音嗎？
然後驕傲優雅的惜扇公主出現了，厝愛上了她。
無數次堅強地微笑騙自己，但陽光好大好大，曬得我滿臉都是，有一天，我想，假如我變得和惜扇一樣健康一樣美麗，厝會不會愛我？
哪怕是一點點都好。
於是我見到了我的哥哥，靈族長王子宿殤尹。從小我就被迫與哥分開，因為那個預言：長公主會毀滅靈族。但今天我找到他，因為我愛厝……
殤給了我一種藥，吃了藥，吃了它，可以預支掉未來的生命……於是我殘忍地預支掉未來的生命，使現在的我得到雙重的保養，像是喝自己的血來養活自己。
似乎厝有了覺察，但他不會知道，因為無論我如何改變，他喜歡的，愛著的，永遠都隻有美麗高貴的蝶族公主，而決不會是我。
我的身上背負著靈族殘忍的詛咒……
那天黎明，厝輕輕地抱著我，溫柔地抱著我，我真希望那一刻便是永遠。
忘掉恨，忘掉詛咒，忘掉白虎玄武，隻有夢……
我不恨厝，也不恨惜扇。幾次我都想對厝說，王，殺了炔。炔是皇弟，是戰友，但不是朋友。
厝，你會抬頭，偶爾象思念惜扇一樣思念我嗎？我心甘情願把我所有的愛給予你，不管你走到哪裏，請記住我一句話，因為這一句話，包含了我一生的熱情——我，愛你。
再見吧，我冰冷冰冷的愛人……
3
從夢境中走出來，我麵無表情。心底有什麼，似乎和夜槿一起離去了。
窗外的寒星離我多遠啊，我根本無法觸摸。就像死去的槿。
我低低地哭出來，一直倚著門的宿殤尹輕輕地走了過來。
王，不要再難過了，一旦我們難過，槿會更難過的。
我抬眼看著殤，沉聲說，
她……
殤把他的金眸挪開，張嘴似乎想笑，但有一兩滴淚滑落下來。
王，你難道還要問我嗎？多麼可笑。槿已經走了，她走了，她走了！
殤歇斯底裏地吼起來，一貫從容優雅的笑不見了，而那三個字狠狠地撞擊我的心——她走了，她走了！
窗外的老鴉嘶啞地叫，淒涼得叫人想掉淚。
王，我妹妹走了……也許這對她來說是一個解脫，畢竟，她背負著靈族殘忍的詛咒，而且，她深愛的人一點兒也不愛她……
殤跌坐在椅子上，兩眼灰暗，金繡長袍裏的金色塔羅牌一地都是，而我蜷在門口，像小時候那樣，看著天空中的星星……
哪一顆，才帶有槿哀傷的痕跡？
再見吧，夜槿，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是一個王，必須振作起來。
我在心底告訴自己，同時強扯出一絲笑容。
出發吧，向著玄武的領地。
不知怎麼回事，我總感到出發時，夜槿撥開天上的雲，寂寞地打量著同樣寂寞的我，而她金色的長發在她身後鋪成一條回家的路。
4
殤簡單地拿出牌想為玄武算上一卦。
他念過簡單的咒語，金眸裏射出我熟悉的金光，掃向那一疊擺成六芒星的塔羅牌，卡片刹那間飛舞起來，騰空轉動，亂得像傷逝的櫻花。
靈光乍現！
殤變了臉色，急急地念過控製咒語，但沒有用，因為塔羅牌已放肆地燃燒起來，很快便化為了一堆黑焦紙片，緩緩地從空中落飛下來。
殤的臉變得凝重起來，他拾起塔羅牌的一片殘片，苦笑著說，
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我突然想了起來，仿佛很久以前，殤也為一個人占過卦，那卦象亦如此，邪火燃燒，毀滅了塔羅牌。
我用力地想，那個人是誰，但在記憶的海洋裏，隻抓得住那人虛幻的身影。
而殤喃喃地說——玄武的命格也無法預知？真奇怪，和靳風炔一樣……
炔！是了，我想起來了，正是靳風炔。可是他與那玄武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歎了一口氣，看了看被燒得烏黑的牌。
玄武的領地與其他三個侍衛的領地比起來，顯得更加神秘而且寂寞，路麵上偶爾歪歪地堆積著幾塊黑色的玄武岩，幹冷的風毫不留情地呼嘯而過。
這裏似乎我很熟悉。
熟悉得我害怕起來……
我打量著我身邊的人，他們看著牌，各有各的表情，但有一種成份是不會變化的，那就是恐懼！從他們的眼裏，似乎知道了玄武是誰。
一個與我相濡以沫的人，我親愛的弟弟，竭盡全力要保護的人——靳風炔。
5
我明白夜槿的心情。
她和宿殤尹，正如我和炔，同樣被殘酷的咒語所束縛。
我幾乎聽見天空中傳來父皇蒼涼帶淚的聲音——
你們兩個天生敵對，而你，我沉風帝國的長皇子，注定要為他而死。
我和靳風炔為敵的那一天，終於逼近了……
靳風炔遠遠地站著，風吹起他的衣襟，吹起他異常烏黑的發絲，他冷漠的眼裏，不因為風而泛起一絲漣旖，他幾乎和身後的玄武溶在一起，成為天地間寂寞的精靈。
哥，你終於知道了……這一路上我都在勸你回去……
我怔了一下，回憶迅速在腦海裏播放，在盎意岩前憂鬱地想回到過去的炔，我強忍著絕望，問，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是玄武？
靳風炔用他的烏眸注視著屬於他的領地，蕩開一抹迷離的苦笑，
哥，決戰吧。
為什麼，炔，我不要去見隱指泉了，我們回去，回去……
哥，這是注定了的，不可能變幻了，就算今天我們不戰，來日，曆史終會重演。
炔閉上眼，拂去他的長袍上的灰塵，淡淡地說。
命遠是可以改變的，炔……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蒼白，心痛得叫我微抖起來。
命運？哥，宿命是無法改變的，我真心實意地愛著你，我的兄長，這種愛，決不會因為萬物的覆滅而變更，從小，我就崇拜你，從小我就知道所有的人都勸你殺死我……
炔深深地歎了口氣，兩眼空空蕩蕩。
忽然廣煞稚氣的聲音傳過來：
炔，你殺不了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