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地意識到，眼前這個女子，和我有著我從來不願承認的淵緣。我們頭發的顏色居然相同。
隱指泉指尖一挑，緩緩降落在我的麵前，忽地發現，她滿臉蒼桑，依舊無害得像自家人一樣。
殤尹，你是唯一一個運用塔羅參透所有玄機的靈族王子，把你知道的告訴夜厝……
我不說。
殤金色的眸散發出堅毅的力量，他許久才說出三個字，我不說。
你我必須說，你不是很想知道麼？厝，別裝了，宿殤尹，你信不信，我動動手指，整個靈族全都會滅亡……
夠了，殤，我們回國，回沉風帝國。
我虛弱地說，現在的我，仿佛回到了當年剛從夜風獵回來，中了埒戾極光的時候。
不，王，我必須說。
宿殤尹堅決地鬆開我的手，寂寞的眸子訴說著一個冗長的傳說……
第六章聖歌
1
數千年以前，沒有沉風帝國，絕界才剛形成，各個族之間戰亂不斷。最強大的是隱族，神族次之，當你抬起頭，常會看見隱族中人駕著青色長龍在雲間縱橫恣意，直到那場戰爭開始……
沒有人知道戰爭進行了多久，有的隻是血流成河，一個又一個弱小的族被湮沒了，再也沒有什麼證明他們的存在。像大海裏的浪花，一抬頭就淹沒了……
戰爭結束之後，神族在中原最富饒的土地上建立了一個美麗的國度，取名為沉風帝國。戰爭的陰影在人們的心頭褪色了，再也沒人記著那場聖戰……
除了神秘消失的隱族。
最強最龐大的隱族一夜之間滅亡了，從此神族的聯姻族由隱族變成了蝶族……那是一個與隱族有相同傳奇色彩的族，他們宣告天下，他們的女兒將成為沉風帝國的皇後，取代隱族的地位。
隻是沒有人記得，也沒有人知道，原本應是皇後的那個女子還活著，她繼承了解隱族所有人的絕術與力量，她要報複所有人，就算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
這個聰明的女子很快叫年輕的帝王愛上了，生下一個孩子，名喚厝。
為了不讓人看出夜厝是隱族，她在厝一出生便剪下他的頭發，離他而去。
天命使然，叫她不忍離去，化妝成宮女在夜厝的身旁悉心嗬護。而新的傳說開始恣長……
靈族之王宿靈知道了一切，知道了她的另一個身份，永不敗的隱指泉……
2
作為隱指泉，她操縱星象，安排每一個人的宿命。然後看著曾對隱族不利的人一個一個地死去。更深的寂寞漫開，她不想看到她自已的孩子變得心慈手軟……於是夜厝走上了不能回頭的飲恨之路。
……
夠了，殤，你怎麼辦？
我慌亂地打斷殤娓娓的訴說，他身上的金光慢慢地開始煥散，他參破天機時，宿靈逼他許下承諾，並印封了他的話語，若他把天機告訴你，他將靈力盡失，絕術饋乏而死。
隱指泉冷冷地看著。
王，槿在上麵好孤獨，我要去陪她了，原諒我，連做一個新夢境的力量都沒有了……
殤緩緩地倒下，他的血滲進黑色的土地。
殤對不起，全因為我的任性恣意。我看著這個宛若神祗，隻要不得遠遠看著就叫人安心的男子，已泣不成聲。
王，你後悔？
不要後悔，不要為宿靈等的死而自責。
因為你是我們的王，不管你是神族還是隱族，
好好活下去，為了夜槿，為了愛你的所有人。
如果有重選的餘地，我還是會選擇介入這一切，至少我和妹妹相認了。
宿殤尹說完，扯出一抹清冽的澀笑，陽光溫和地灑下來，在他的身後鋪成一條回家的路。
殤！
我跪下來，摟住他的肩。
嗯。
殤依舊很溫暖地笑，隻是那笑，好蒼涼，好無力。
你是唯一一個我曾敬喂過的人。
我扯開發束，低低地用手靜靜地合上了他已了無生氣的眼。
3
他死了。
我站起身來，冷漠地看著隱指泉。
我的人都死了，你滿意了？‘母親’。
隱指泉倒退一步，她的眼神開始狂亂。
別那樣看我！厝！瞳影和惜扇還在啊！
我抬頭看看天，天蔚藍得刺眼，炔的麵容很高傲地一閃而過。
她們不是我的人，瞳影是崢攣的人，扇是炔的人。
強忍著淚，我說。
我真的沒有資格成為沉風帝國的王，那顆星是為炔而閃爍的。隱指泉，你這樣做得到了什麼？複仇真的那麼重要嗎？
要緊到拿所有人的命來換？
隱指泉星眸漸掩，她用雙手捂著臉……
厝，別怪我，這是支持我活下來的唯一信念了，厝，你沒有經曆過滅族之痛，……所有的族都向隱族進攻，那是刻骨銘心的痛啊。
我可以許你一個願望，是我欠你的……
我聽到這話，並不怪異地看著她，隻是眼裏再無感情。
你不止毀了我一生，你毀了我身邊所有人一生！
隱指泉十指交錯，她的指尖上聚起一個巨大的能量圈，她冷漠地說，你許願吧！
複活靳風炔！
我淡淡地說。
什麼？不可以。
厝，你知道，我不會複活一個神族的人。隱指泉指尖的能量圈爆發出強大的極光。
因為遊戲還沒有結束，你會同意的。
我低低地笑了，仰頭看已暗淡的星，天空浮現出芷淵樹的樹影，樹上有兩個小皇子，模糊但一致的笑臉在他們的臉上漾開。……
4
那好，複活靳風炔之後，我的所有絕術都會喪失了。
從此不再有隱指泉了。
隱指泉指尖上的能量圈和她的喃語一起被打入天際，極強的光芒讓所有人眯起眼睛……
夢也許在生活的另一端才有，無法存大你我之間。
想回到過去，羞怯的臉帶一點點稚氣。想回到過去，試著讓故事繼續，這樣的挽留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炔，太多人，太多事在你我身邊咆哮，就連風吹都要幹撓，我錯了，炔。
哥這一輩子也最愛你。
你才是最優秀的星。哥也想回到過去，無憂無慮地生活，不成為別人的犧牲品。
我躺下來，全身沒有力氣，血一直在流，瞳影和惜在四處找著消失了的隱指泉。我撫開炔烏黑的發，淚滴在他的臉上，他的殮微微動了動。
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撓我們了。哥不知道怎麼回去了，我無力麵對太多人的死，原諒哥，自私一回，而你將成為沉風帝國新的王，最強的王。
你就是我要尋找的東西。為了你，還有槿、扇，我願意幾百年幾千年寂寞下去。
誰是宿命，誰是你命中的過客？
我向自己的胸口扣起了無名指，我知道我在笑，我知道我在漸漸失去知覺。
我看見炔瘋狂地搖著我的身子，瘋狂地叫。
隻是我沒力氣再親吻他的額頭，隻有給他一個最燦爛華美的微笑。
失去記憶前，我看到象征沉風帝國的星變得很亮，很華美。
夜槿張開雙臂，她帶著含淚的微笑——
王，歡迎你回家。
後記
傳說我們都隻是弦，斷了的弦。
一生中都在尋尋覓覓。
雖然不知道我們要找的是什麼，但我們會去尋找純然的心動。
為了那份完美，我們會心甘情願幾千年幾萬年地等下去。
因為在我們深沉的愛的背後，是何等的絕望和慘烈！
隻有找到之後，弦才不會斷，生命才有價值，才完整。
但很多人一開始就錯過了。也許你要尋覓的就在你身旁。
隻是這斷了的弦常被風吹起，叫你怎麼也看不清。
幸福的身影……
2004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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