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秦瑜番外 若說這世上有什麼能與他牽扯不盡的，也唯有這天下江山了。床幔遮掩了室外的燭光，越發的顯的黯淡，辭安向來是不滅燭火的，明明滅滅之間依稀可以瞧的清他俊秀的輪廓，辭安道長在慈恩寺是一個忌諱一般的存在，卻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欺辱與他，就連如塵主持也要禮讓三分，若是有舊日裏相熟的人來此，定認得出來，這不就是那三皇子秦瑜嗎秦瑜自己自小便知曉他與這後宮中陰暗無甚兩樣，單憑三皇子的身份與舒家就注定了他不會如同那些人一般幹淨。秦瑜也一直清楚他自己是一個從根上就早已經腐爛了的，無論外表怎樣的溫潤如玉，內裏終究是一個作風淫蕩，狠戾變態的禽獸，乃至於天綱人倫他也不曾多在乎一眼。旁人合該是慶幸的，這麼一個自小便腐爛到根的禽獸，在其羽翼未豐，獠牙未長出來的時候便遇到了自己掉進心坎裏的那麼一個人。整個人都是糜爛的，偏生那點微不可察的柔軟讓那麼一個人住了進去，自此處處忍耐，心如磐石壓著陰暗的淤泥，晦暗難辨的想法滋生彌漫。秦瑜自小早慧，旁人三歲不過懵懂，他便是已經能夠察覺世事冷暖，在舒貴妃一日一日的教導下早早的學會了揚著乖巧可愛的臉去同後宮中青麵獠牙的陰暗在慧正帝麵前爭寵。可有那麼一個人也偏生不吃他的那一套。慧正帝於他從來都是冷冷的看上一眼，仿佛這個人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什麼髒髒的穢物一般。他的笑意，他的溫柔，從來隻對秦璟，他的太子哥哥。他還記得最初懵懂之時，那是太子哥哥六歲生辰，他聽從舒貴妃的命令換上新衣，帶著這個年紀小孩子少有的懂事得體的笑意，眼底埋藏著最深的不屑，他揚起笑容看向宴會上的每一個人。他瞧見那人牽著太子哥哥的手緩緩走上九五之尊的龍椅之上，秦瑜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極其自然的，輕柔的將太子哥哥抱了起來放在腿上，他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蔣皇後似乎覺得這樣有些不妥，有失禮儀，低頭與他耳語了幾句，他臉上帶著毫不在意和毫不掩飾的寵愛說：“阿璟遲早要襲孤的位置，坐一坐又何妨。”那般的其樂融融，那是秦瑜第一次知曉什麼是落寞，更多的是不甘心，為什麼坐在那人腿上的不是他，都是他的兒子，為什麼從不多看自己一眼，清澈的眼睛第一次清楚的染上晦暗的顏色。他那個時候還小，遠沒有日後的陰狠，不過三歲的孩童，他委屈的眼眶裏盛滿了淚水，那個時候的秦瑜滿心滿眼的想著，父皇，您瞧我一眼。他帶著少有的天真期盼著，希望他的父皇也能夠看他一眼，想著父皇能夠誇他一句，他那個時候已經識得不少的字，啟蒙書也早就會讀，他內心雲湧翻滾 ，希冀這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的父皇能夠將那份寵愛分與他一二。可是並沒有。那人隻是輕輕的掃了一眼，帶著高高在上的輕視，秦瑜想或許他的眼中自始至終隻有那麼一個兒子吧。自此那顆晦暗的種子此刻在秦瑜的心中落地發芽。舒貴妃看著這麼一副場景臉上依舊帶著得體的笑意，可隱藏在衣袖之中的手指狠狠的掐在秦瑜的手臂上，長長的指甲戳破秦瑜嬌嫩的皮膚，一片青紫，血肉模糊。可那時的秦瑜卻是不知痛的，大概變態的基因裏帶著血腥，越是殘忍痛苦他笑的越發發天真可愛。那日的事情秦瑜隻當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看到，手臂上的傷口也隻說是自己不小心弄傷的，他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自是沒人太多的人去追問，舒貴妃也因此很長時間沒有再理會他。當時旁人總以為他不過是個總角小童，能夠知曉幾分事情，所以沒有人會顧忌他，礙著皇子的身份也沒有人敢約束著他，除了皇宮裏的幾個禁地秦瑜可以說是無所顧忌。那一日他飯後照例出去走上幾圈，穿過禦花園到竹林小亭，微風和煦，夏日裏也總是比旁的地方多幾分陰涼，宮女們知道三皇子甚是喜愛這個地方便沒有過多的阻攔，秦瑜邁著小步子來到竹林小亭，他抬頭看去便是呆在了那裏。日後回想起那日眼前看到的一幕他總是有些恍惚，分不清是真正發生的還是他臆想出來的。竹林小亭水榭之上，他的太子哥哥與那人棋盤對弈，夏日裏正是困倦的時候，太子小小年紀正是懶散的時候，手裏還握著一枚白棋，眼睛卻早已是睜不開了，趴在棋盤上就要睡著的摸樣，晌午的陽光甚是猛烈，在那人身旁撒了一地的金光，一旁竹林枝葉樹影斑駁橫掠了一段影子投在那人的麵上，他麵上是再溫和不過的笑意，看向太子哥哥的目光，乃至於眼角眉梢都透露著寵溺，那人起身將太子哥哥抱了起來，太子懵懂的睜開眼，大約是困的有些糊塗了，嘴裏嘟囔著：“父皇，兒臣要睡覺。”那人將太子哥哥圈在懷裏托了一下背笑著說：“回寢宮再睡。”“不啊，這有風，很舒服，兒臣就要在這睡。”秦瑜從未見那人有這般神情，那人笑著也自是溫潤如風的笑意，麵對他時更是連那份笑意都吝於施舍，他何曾見過那人像現在這般眉眼彎彎的笑出了聲。夏日陽光越盛，晃了秦瑜的眼，他便聽見那人說：“好，那便在這睡。”自此晌午過後他再也沒有去過竹林小亭。秦瑜原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過去了，他終究隻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若是沒有舒貴妃與舒家他恐怕連活下去都是奢望，他自己尚且是如此的弱小，又怎麼可能與那人有什麼關係，太子哥哥是他名正言順的儲君，是大統，而他又算得了什麼。可是這世間終歸是世事無常，有些人一開始便不能給他希望，那些陰暗的，狠戾的念頭在心裏瘋狂的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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