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皇帝,我的肉體和鮮血都不會原諒你!縱使我的肉體死去,我的血仍會流淌在這孩子身上,我的孩子也會代替我詛咒你!”
那個從櫻唇中吐露出詛咒的女人,在她的眼睛中閃爍著異常的仇恨。那熊熊燃燒的憎恨之火,是他很久都沒有看到的了。凱特爾就像飛蛾一樣,撲上去,承受了那火焰帶來的詛咒。
隻有一夜,兩人之間共同的記憶唯有那一夜。
那個女人究竟是從哪裏帶來的,身負怎樣的苦衷,他絲毫不關心。因為這樣的女人,在他的後宮數不勝數。
隻不過,她的那份情感十分有趣。這就是凱特爾對那個女人——我的母親,所有的感受了。
他依然記得,那個女人在他懷中顫抖時散發出的體香,雖然那香很快就消散了,但記憶猶在。明明是她招惹誘惑了他,但是卻在他接受的時候,又擅自推開了他,凱特爾隻覺得好笑罷了。
他的感想僅止於此。或者說能夠留下記憶,已然是足夠神奇了。通常,他都是會忘記的。
“孩子麼……”
大約是因為,那是,她的反應。他仍然記得那個因為恐懼而嚇得渾身發抖,卻一步都不後退的女人。那雙深邃的藍眸中閃爍著憤怒的火焰,全然不符合這位來自北方的冰雪王女的身份。
那清澈的眼眸中滿含著憎惡,那麼強烈灼人的憎惡,這完全不適合她。有一瞬間,凱特爾有過這種想法。
一個酷似那女人的孩子,這難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的事嗎?隻是後來他看到那孩子時,才發現那孩子像自己更多。那孩子,確實是更像凱特爾本人。
他很是不悅。因為這幾乎像複製一樣的五官,很自然地引起了他的厭惡。所以在親眼確認後,他很自然地伸出了手,他想殺了她。
那分明是為殺人而伸出的手,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那是自己的義務。雖然這理所當然的理由,到底來自哪裏他全然不知,但絲毫沒有妨礙到他伸出殺戮之手,因為那是義務。他為了祭奠自己空虛的情感,為了這個蒼白的理由,一定要殺了這個孩子。這是沒有人能夠插手的事。
但凱特爾最終卻沒能把力量,注入到那雙勒住脖子的手中。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會是他的孩子,他可是為了那一點血統,殺盡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皇族的人。他絕不是那樣多情的人,他不會僅僅為了這份骨肉親情,而就此放過她的。
然而,雖然他的手勒住了孩子的脖子,但片刻間相撞的視線,卻成功攔下了他那雙毫無慈悲可言的雙手。
是的,讓他停手的原因,不是什麼骨肉親情,而是是那短暫的對視,那個被我們說成刹那間的、真的非常短暫的,視線交流。
“陛下!”
大約就在那個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聲音堅定有力。這個孩子,她還不知道,自己將會死在生父的手裏。她隻是直勾勾地仰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大約她還也不知道這個男子正是她的父親。
這種情感,會是什麼呢?到底該如何形容,這樣的感覺呢?
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無以言表的感慨。大約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他放開了那雙手。他不能,也不想再用力了。
沒錯,其實挽救了這孩子命的,隻不過是他善變的性格罷了。雖然僅僅是一瞬間的變化。或許不知何時,他又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可是當時的他如果知道這一時的變卦,會在日後引起那樣的波瀾,會不會後悔當初沒有果斷的殺了她呢?
其實後來他也思考過這個問題,隻是答案不得而知。
“阿叭!”
嬰兒這種生物是弱小的、脆弱的、嬌嫩的,是一種隻要稍微用力就會斷氣的,弱得不能再弱的生命。能夠活著本身就已經是奇跡了。
他很是懷疑,這麼小的身體是怎麼活下來的。她這樣弱小,照顧這弱小生命的女人也很是神奇,甚至連養育這孩子的過程,都是那樣奇異、新奇。看著這個小小的軀體不斷地在成長,竟是那樣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