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肯定有。”張瀚語氣十分篤定,其實最近堡中糧價一直在漲,而且數量十分有限,最大的幾家手頭都有不少糧,但就是掐著不放,想再大量收糧就得自己去地頭收,若是從農民手中收,最好就是四月底到五月初麥收開始後,當然,到六月夏稅征收時最好。
這陣子收糧困難,而且糧價漲後賺頭不大,但大利在後,張瀚不會自己把已經做起來的貿易給掐了,想方設法也得維持,就算賠本也會做下去。
“漢人子,那就定了。”
銀錠心情甚好,笑意吟吟的模樣看起來比平常真帥了不少。
他一個台吉,一下子搞到好幾萬石糧,而且日後常川都有,這一條走私線路可不是那種漢人商販一兩車的糧,用騾子毛驢拉的雜貨,這可是正經的大商家做的大買賣。
上頭已經對他有所誇讚,若是這一年持續這樣下去,這附近的部落不會有缺糧的風險……這幾年幹旱,草原上日子也不很好過,若不是大明這樣貿易貼補,大家早就揮刀進關來打草穀了。
隻是這事還隻是開局,那個長相還過的去的漢人子是不是真有那本事,也還得看看再。
銀錠也不多,學漢人的樣子拱了拱手,打馬自去了。
他故意不提金蓮的事,也是害怕張瀚會提起,那漢女長的白白胖胖,臉似銀盤,銀錠一見就驚為人,猶其一雙腳,更是叫銀錠把玩不已。
草原上當然也有些漢女,有自己跑來的,也有拐賣來的,當然當年和明國打仗時搶的最多,這些婦人幾乎全是下層百姓家的,多是粗手大腳,似金蓮這般情趣的那是絕無僅有。
銀錠知道漢人互贈姬妾是常有的事,但現在和張瀚的合作才開始,交情不深,他不大好意思提起,況且銀錠認為金蓮這般絕色的,張瀚定然是愛如珍寶,這一次合作,張瀚居然將這般寵妾送給自己做人質,可想而知誠意也是十足。
……
銀錠走後,各人再押車返回,這一陣子運糧,附近的幾個店的車馬都調了回來,加上主店這裏留用的,臨時又租了幾十掛,這才勉強夠用。
各人的興頭都很高,隻有張瀚緊皺眉頭……他在想以後搞糧食的事情。
後人一聽運糧幾十石,幾百石,都渾然不當回事,殊不知道,從陝西關中運糧到陝北,在明初到明朝中期都是十分艱巨的任務,從某縣有運糧五千石到延綏鎮的任務,這五千石就是六十萬斤,需要騾馬和人力極多,路上還需有大量耗費,官道破爛,還有很多山道,道,河流截斷道路的情形,以後世幾輛大貨車就輕鬆做了的事,在這個時代卻是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現在的問題是糧價上漲,這個不怕,將來草原上需求量大,怎麼漲也不害怕。
張瀚現在的生意立足點其實就是在運輸上,帳局也是建立在銀錢和貨物的互相流通之上,如果運輸上頭更進一步,擁有逆般強悍的運輸物流業,那麼在山西河北陝西各地的糧食如流水般運動起來,不僅和裕升不會有缺糧的危機,就算將來有那種人相食的大災出現時,如果能及時調糧到各處,其實也不會有大股的流民演化為流寇,最終成為明王朝的掘墓人。
但張瀚不會這麼做,前者是自己的事,後者是朝廷的事。
穿越到明朝越久,他就感覺這個王朝有病,不僅有病,而且還病的不輕。
賦稅,戶籍,商籍,市籍,貿易的管理,官員和地方管理,律法,一條鞭法,胥吏,衛所官兵,每一處都在生病,病因不明,病理卻是十分明顯。
再到上層,官員們隻顧和皇帝扯皮,互相狗鬥,皇帝賭氣不理政,張瀚看過邸抄,萬曆四十五年到四十六年,輔方從哲連續多次上疏,請賑災,補充朝官等諸多緊要之事,萬曆皆不報,壓根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