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慢慢辭出去,分店掌櫃們很多,甚至有不少資曆淺的根本沒有進這屋裏頭來,要回事也隻能慢慢回,張瀚看到半屋子的帳本和報表,也是搖頭苦笑。
這一下缺課很多,各地分店的經營情形得靠這些報表分析,得他自己做圖形化的統計工作,現在從掌櫃到帳房們還沒有人能給他分擔。
張瀚打算半年到一年時間,培養出一些真正的得力助手,最少能把眼前這些統計報表做一個初步的歸納彙總。
好在還有李玉景,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李玉景還留在屋子裏。
“東主,已經快二更了。”李玉景道:“這剛回來,慢慢來不急。”
“老李你要撐的住,咱們就繼續。”張瀚笑笑,轉頭對蔣奎道:“叫人下幾碗麵,澆頭用素的,不要用羊肉或是大肉,這一全是酒席,吃的我膩味的慌。再上幾碟菜,都精致素淨些兒……”
蔣奎應了聲,趕緊去辦了,到這時候都在見人話,一整全在和人喝酒聊,他這才想起來,東主根本沒有正經吃過飯,蔣奎心裏埋怨著自己,腳步也加快了很多。
“從去年中秋到現在快十個月的帳……”
李玉景手頭的帳本是厚厚一堆,龍門帳起來比後世的複式記帳法還是要複雜許多,記錄的東西也多出不少倍來。
好在張瀚事先交代過,各地的報表是一回事,分店的帳也是分月帳和季度帳,同時分為盈收庫存現銀好幾個部分,而最終在李玉景這裏彙總。
“先一句……”李玉景笑道:“三櫃經常和我念叨,現在全大同和山西加延綏和宣府的騾馬行分店是一條西線最長,七百多裏,二十多家分店,往南到平陽府是一路,潞州是另一路,入秋前打算到河南懷慶府,仍然是在河東,這兩條線加起來三十來家,光是騾馬分店有五十來家,用的夥計有一千五百多人了……再下來打算往河北真定府,這個有不少客人要求到真定,從懷慶到河南府,再往東南到開封府,往開封是沿河走,一路上稅卡不少,他們指著咱們的鏢師能擋著那些地方土豪大戶的稅卡子,一路衝開去,三櫃和王長富都這事風險太大,咱暫時不能幹,最多到真定和懷慶,這還得東主你回來再定,關係也得東主來安排……”
張瀚含笑道:“了半,是不是開銷太大了?”
李玉景低頭看帳本,笑道:“什麼事也瞞不過東主……”
“你等一下。”張瀚扭頭對常威道:“給老李帶的東西呢?”
“啥?”李玉景抬頭,一臉迷茫的道:“咱又不是娃,也不是女人,東主還給咱帶東西?這倒真是用不著,咱拿的月錢也不少了。”
常威從口袋裏掏出鏡盒,將一副打磨的很精致的水晶眼鏡遞過去,笑著道:“你用了再不要,我服你。”
張瀚離開新平堡時就打算在張家口買一些合用的好東西,眼鏡就是其中一樣,這東西南邊為多,北方也就是大型的貿易口岸有人進貨,或是有匠人打磨。
李玉景接過來,戴上之後,不敢相信的合一合眼,接著再閉上,又張開……他動容了。
站起身來,向張瀚一揖到地,道:“東主,您這份對咱們這些屬下的心思真是沒話可了……”
張瀚笑道:“這下不那些酸話了?”
他將麵容一整,道:“老李正事吧,月帳我先不看,和那些報表留著慢慢補上來。你和我總體大致的情形。”
“東主,總的情形是有些不對勁……”李玉景這一次神色鄭重很多,也沒有了一開始的生疏和顧忌,他直截了當的道:“咱們的買賣越來越大,帳局賺的錢越來越多,但利潤比起東主你走的時候,增長的卻並不是很多。所以,我和三櫃私下裏起來時,我們都覺得下頭有不少人貪汙……”
“簡直混蛋。”一旁的梁興生氣了,站起來破口大罵起來。
“坐下。”楊秋在一旁扯了梁興一把,他的神色陰冷,梁興一征,他當然不會害怕楊秋,心裏卻覺得楊秋的氣息比以前更陰沉了很多。
張瀚沉吟著道:“老周叔是不是去底下轉轉,看看情形去了?”
“是的……”李玉景點點頭,道:“大櫃想看看各地分店的情形到底如何,另外去年又遭了災,晉中還地震,收糧的價格步步向上升,大櫃也是要看看,這糧價有沒有什麼大的虛頭,別叫馬人一夥哄了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