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世,一畝高產棉花可以達到六百斤,普遍的產量也有二百斤到三百斤之間。
但那是高產棉種,基肥為主,追肥為輔,加上激素,滅蟲的農藥等等因素相加,這才有二三百斤的畝產,以現在的棉花種植技術和肥料水平,能達到一百斤一畝完全是嗜望。在江南一些地方可能會有這樣的產量,黃河流域或是更北方的產量,從來就不及南方。
種植麵積和產量相加,庫存的棉花是近九百萬斤,但這是籽棉,去掉棉籽之後,得到的皮棉是三分之一,也就是三百多萬斤皮棉。
按現在的市價,一斤棉花能值六文錢,這些棉全部出手是一千八百多萬金背錢,價值不到三萬白銀。
如果全部紡織成優質的棉布,以現有的皮棉紡成布,最少是二十二萬匹左右。
如果質量上乘,一匹布的售價在萬曆早年不過兩錢三錢銀,而到了啟年間,物價急劇膨脹,一匹鬆江白布從南方到北方,最低的售價也是一兩五到二兩白銀了。
和裕升的布未必能售這麼高的價格,但考慮到布匹也是供不應求,和鐵器食鹽一樣都是硬通貨,就算均價一兩五,最終所獲得的收益也是比純粹賣棉花要強的多了。
雖然今年賺的不多,但數年後皮棉的收入可能是好幾千萬斤,足夠紡成幾百萬匹布,滿足整個北方的布匹需求,這個利潤就太大了。
現在要緊的就是控製成本,擴大收益。
和裕升有南北渠,原本就是為了把織機改成水力織機而準備的,但現在不得不承認,張瀚在這事上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
張瀚記得是十七世紀前後出現了最後的水力紡機,然後是水力織機,然後是珍妮機,最終蒸汽機運用在紡織機上,英國的棉布開始供過於求,而機器織出來的布細致綿密,質量比土布要好的多,厚重結實,產量比土布完全不是一個等量級。
張瀚在這事上犯了錯誤,事實上最早的騾機出現在十八世紀,距離現在還有一百多年。
孫敬亭就隻能看著眼前的織機呆,麵色異常的難看。
這紡機當然是耶蘇會托了商船從歐洲帶過來的,式樣和中國的土布織機確實有些不同,但原理相似,而且也是手工搖動,從構造上來,比現在中式的紡機還要落後一些。
“這確實是歐洲最好的紡機了。”何塞看出孫敬亭的臉色難看,心翼翼的道。
“罷了。”孫敬亭道:“辛苦何塞先生,這機器我們會照價給付的。”
“多謝孫大人。”何塞趕緊鞠躬。
孫敬亭對這個紡機的失望是十分明顯的,而且何塞自己也清楚,歐洲的紡織機器不比中國這裏的先進多少。
甚至可以這麼,這個時代,隻有鏜床車床和一些金屬器具歐洲在領先大明,另外就是科學的著述和理論,最有名的就是“幾何學”這一類的學科在蓬勃展,另外航海業和與之相關的學科也過了大明,槍炮的鑄造上,在槍炮設計上,大明遠遠落後,鑄造水平卻是已經趕了上來。
畢竟此時的歐洲是從文藝複興到大航海時代,財富的積累是足夠了,科學也在呈井噴式的展態勢,很快就會出現牛頓在內的大批的大科學家,但現在隻是他們第一次工業化的積累,一直要到蒸汽機投入實用,才是第一次工業化的爆,那個時候,中國才被歐洲遠遠甩在身後,現在的差距還並不大。
如果真正的差距,反而是大明人引以為傲的文明核心,這一塊已經遠遠落後了,與之相關的軍事學,科學,人文等等相關的學,全方麵的落後。
更與之相關的是進取精神和朝廷的組織架構,很明顯這個時代的歐洲從蠻荒時代和神權統治一切的中世紀走了出來,他們的政府結構更高效更合理,並且在不斷的衝突之後得到了最穩固和最先進的政府形式。
英國在不久的維多利亞時代徹底成了海上第一強國,然後是日不落帝國,其政府保持了幾百年的穩定,沒有革命與王朝更迭,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來好笑,其後數百年中國的高層都一直以為自己隻是“技”方麵的落後,其實最少在明末這個時期,中國的工匠們同樣能掌握歐洲人的技術,甚至有很多地方還出,大明的落後恰恰是文明核心的落後,而並不是技術的落後。
這些東西,張瀚同孫敬亭李慎明閑聊的時候提過,也是向他們解釋為什麼要大量引入歐洲人的書籍,既然落後,就得補課,大明的文明核心肯定不能動,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算是文明核心也沒有什麼不能改的,關鍵是這個時候中國的文明還有相當的活力,並不排外和盲目的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