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傳來此起彼伏的哀嚎,嶽托無暇顧及,在兩翼騎兵已經飛越過,正在往側後方向跑去。
“不能叫他們裝填。”嶽托咬了咬腮幫子,眼中露出決絕之色。
碩托平時和這個哥哥不是很對付,但到了此時也隻能把別的心思拋開,他讚同的道:“這股明軍火器犀利,馬戰看來也不弱,如果再裝填於我兩翼側後轟擊那些尼堪和無甲或輕甲旗丁,亂我陣列,那這仗就難打了。”
女真人吃虧在是步陣迎敵。調度上自是不及騎陣方便迅捷,然而嶽托等人此時亦是明白,適才如果不是以步弓迎敵,騎陣對騎陣正麵衝擊,對方在接觸之前以火銃不停轟擊,這邊的騎陣非在一接觸時就吃大虧不可。
“那該如何?”碩托道:“現在以步陣轉騎陣根本不可能。”
嶽托一時無語,不怎麼出聲的薩哈廉突然一臉戾色的道:“派出全部白甲,他們皆有戰馬在側,以白甲策騎出陣,擾亂敵騎不使其從容裝填。”
“你瘋了?”碩托失聲道:“我們白甲隻有三百多人,敵騎三千多人。”
薩哈廉眼盯著碩托道:“若是三千關寧騎兵又如何?到底打仗不能沒了信心,也不能畏懼將士死亡。我知道白甲都是百戰精銳,死一個都是莫大損失,但養精兵就是用來打仗的,關鍵時候不敢用,養白甲有何用?”
“薩哈廉的是。”嶽托眼中露出一股狠勁,他揮手道:“令白甲出擊,不過並不要他們衝陣,以騎陣威脅敵騎,不使其從容重新布陣裝填即可。”
嶽托看看四周,又道:“令博爾晉與雅希禪去!”
適才派出的遊騎尖哨就是由梅勒額真博爾晉統領,接到命令後,博爾晉和白甲纛額真雅希禪立刻飛馳與已經上馬的白甲彙合在一起,近四百騎飛從中軍衝向後陣,自陣中空隙衝出。
大量穿銀色戰甲的騎兵彙集在了一起,轟隆隆的馬蹄聲在後金陣中響起,甲兵和旗丁漢軍都看向這邊,他們都是很少看到白甲這樣集結使用的情況,很多人神色凝重的看著眼前的場景,感覺心頭一陣緊。
“爾等要心戒備,有擾亂陣列者,斬!”石廷柱和祝世昌等漢軍將領都是異常的緊張,他們不停的呼喊著,命令部下心戒備,不得混亂。
從他們投降以來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麵,哪怕是艱難如渾河之役,最少人人都相信自己一定是站在勝利者的一方,事情是明擺著的,後金以騎兵為主,機動性特別厲害,渾河南岸是浙兵,北岸是川軍,都是騎兵極少的純粹的步兵軍隊,這樣的軍隊就算後金兵一時不攻進去也是要被耗跨的,現在卻是時勢倒轉,後金步以步陣迎敵,明軍卻是純粹的騎兵,這給了普通甲兵和旗丁很大的壓迫感,更不必提膽氣更怯的漢軍了。
所有人都感覺幹渴,但大夥的水囊都喝幹了,旗丁和漢軍一樣,都是不停的拿舌頭舔著嘴唇,他們的嘴唇都幹裂開來了。
在大太陽底下一直曬著,又來回跑動擺開陣形,手握兵器準備接戰,精神和體能都消耗很快,特別是精神上飽受摧殘……不是誰都能麵對幾千重甲騎兵衝過來而無動於衷的,漢軍們最慶幸的就是那些重甲騎兵衝陣的意誌不堅決,剛剛衝過來時那種雷霆萬鈞之勢令人膽戰心驚,還好明軍重騎兵並未選擇衝陣,而是在甲兵最厚實的外圍繞圈跑過去了。
在漢軍身後和左右手兩側,大約在南方四五裏開外,銃騎兵們紛紛放慢馬,軍官們喝令重新調轉馬頭整隊,所有人的馬都放慢了,直到完全停止。
馬不停的打著噴鼻,汗水從馬腹兩側流淌下來,整個騎隊中到處是一片腥騷、味道,人的身上也是大汗淋漓,不少人摸出水囊開始喝水。
軍官們是最忙碌的,好在平時的訓練使騎隊保持著相當的整齊,多半地方還是以隊和隊聚集,中隊和中隊聚集的形式擺開規模的騎陣,在人的叫喊和以戰馬的嘶鳴聲中,隊列在慢慢聚攏著。
也有少數騎兵徹底失去了陣列,他們被彙集到幾處臨時的聚集點,在訓練時就有這樣的科目,一旦奔馳到敵陣後覺失去建製,就按旗號奔赴最近的臨時點彙合,接受臨時派過來的軍官們的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