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谘皋此時的敲打,其實更是一種自保,銀子都收了,也不會幹涉和裕升在海上做的事情,但對上對下都要有個交代,今日表態,也是預留日後朝廷追查時對上交代的餘地,否則的話,將來禦史詰問時,無可答辯,那麻煩可就大了。
“此船名鎮虜衛號。”李平之對俞谘皋道:“船將行至津辦貨,在下將隨船北上,就此別過總兵大人了。”
俞谘皋歎道:“你子腳底抹油溜了,老夫還不知道要在這澎湖耽擱多久。”
俞谘皋臉上隱隱有憂色,眼下這局麵打是打不下去了,但不知道還要拖多久,師老無功,福州那邊的銀兩不足,物資接濟不上,那時候麻煩就大了。
“總兵大人放心。”李平之突然笑道:“紅夷求和的時間不會太久了,最晚也不會過一個月光景。”
“啥?”俞谘皋瞪眼道:“你子憑啥這麼?”
“紅夷占澎湖就是有棗沒棗先摟一竿子,要是鐵心想要澎湖,幹啥還在大員大興土木的修築城堡?彼之人力物力也是有限的,修個堡都是來回的運建築材料,耗費巨資,如果不是鐵心要在大員建立基業,那些龜孫花這冤錢幹嗎?澎湖這裏,簡單來就是訛詐,能騙到手當然好,比大員更理想的位置,進可扼控福建沿海州府,購買生絲貨物更方便快捷,退也能保有大員,可謂風水寶地也。既然我朝廷派大軍前來攻打,圍島力戰,紅夷應該見識到我朝廷決心,便是寸土不會讓與外人,既然如此,他們知道訛不下來,自然會請求議和,議和之後,也就退兵了。”
“好子,的對!”俞谘皋細細思量片刻,以他三十年官場經驗來判斷,眼前這山西後生的一點也不錯,當下大喜過望,上前兩步,滿是老繭的大手重重拍在李平之肩膀上:“子不錯,以後有什麼事情,盡管來尋老夫,今日你去了我一塊心病,老夫算是欠了你一個人情。”
李平之被打的齜牙咧嘴,這老頭子盡管年近花甲,手上的勁力可不是笑的,其父畢竟是武學大宗師,這家傳的武學真不是耍的,不過李平之心中還是歡喜的,俞谘皋此前一直裝模作樣,擺出一副高官大將的譜來,此人將門世家,又年高德勳,在福建擁有尋常武將遠遠追不上的地位,眼下這幾巴掌拍的雖疼,也勉強算是建立了真正的私人關係,對將來打起交道來還是很有幫助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剛剛的分析真的替俞總兵釋了疑,或是半夜時抬進俞府的一萬兩銀子更叫老總兵歡喜呢?
……
“前方來船停下!”
“停船,領平安狀!”
李平之和張續文一起站在船頭,這艘船是修複的紅夷大船,標準的兩層蓋倫船的形製,船頭建有船樓,下置船炮,也有藏兵的空間,有火銃的銃口,可以叫火銃手於其中和其上打放火槍迎敵。
船身有三桅,除了主帆前帆後帆,還有三角帆等各種各樣的斜帆,光是弄清各種帆的作用就很叫人費一番功夫了。
船上控製操舵的是傑日涅夫帶過來的好手,和裕升也派人在船上充當見習船員和海軍軍官,一切都是按俄羅斯人的規矩來。
俄羅斯人在此時是海上二流,但畢竟在波羅的海與荷蘭等海上強國學習,傑日涅夫等人又是俄羅斯海上力量中的精英份子,不管是修補還是操、弄這艘船都隻是意思,按傑日涅夫的話來,俄羅斯在波羅的海也是有幾艘象樣的大船,眼下這艘他還瞧不上眼呢。
不過不管怎樣,這艘鎮虜衛號被修複成功,又裝備了三十門火炮,還有一百多人的6戰人員按正經的海上作戰的辦法管理訓練,這艘船已經成為和裕升海上最強的威懾力量之一……盡管它在荷蘭人的艦隊中也隻是很普通的貨色,要不然也不會被大明福建水師用蟻多咬死象的戰法給俘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