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侄兒可好？”談了一陣公事，黃玉成開始詢問起家族中人的消息。
黃玉安滿臉笑容的道：“已經在青城進了學校，每日從七點讀到下午四點，學校供三餐，我家那個就住學校，飯錢是事，省了我們多少心力才是真的。”
“對你是事，”黃玉成道：“對不少普通家境的就不是事的，書籍筆墨加飯錢，還有請先生的錢都省了，一年最少得二三十兩啊。”
黃玉安微微點頭，心裏也明白黃玉成的是對的。
以前讀書人的地位高，一則是華夏的傳承，二來也是供養讀書人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做到的。一個農民家族，壓根就沒有辦法起培養讀書人的心思，不秀才，就是一個童生可能就是要讀十幾年，一個男孩從就不做任何活計，隻讀書寫字，一直到成年都是這樣，讀不出書來人就等於廢了，除了失掉一個勞力，還要承擔筆墨紙硯和學費，這開銷根本是貧民百姓負擔不起的。讀書人少，加上負擔昂貴，這個職業然性的就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優勢，書香門第不僅代表素養和前途，也代表這個家族的底蘊。
“你家那幾個還在大同的宗學裏讀書。”黃玉安道：“你這一趟回去，還是遷到青城吧，要不然黑河堡那邊也行，把娃子送到青城去寄讀。”
黃玉成營級軍醫官，其實比黃玉安這個軍司局級要吃香些，畢竟官員到處都是，高級軍醫官人人都會高看一眼，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生病？就算自己體格強健，還有老婆孩子吧？
黃玉安進不了青城，沒準黃玉成能進，就是這個道理。
“我也住黑河堡。”黃玉成笑道：“聽那邊風景絕佳，不比青城差什麼。”
“也就是點。”黃玉安道：“不過城堡裏商鋪很多，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有，鞋店布店雜貨店都有，酒樓飯館茶館也有，城外大片草原全是平地，出門不遠就是河，清澈見底，夏時風景絕美，我有空帶你侄兒去河裏洗浴，魚也好抓，每次休假都恨時間太短。”
黃玉安聽的笑起來，眼中也露出悠然之色。
不得不，軍司為了吸引人移民到草原上，很多待遇是比留在成衛到靈丘的原本的核心區要優裕的多。
生活用品和娛樂設施，主要是涵蓋了衣食住行都是安排的很好，甚至由於規劃的好，最少在各個屯堡那裏，普遍的反應是住大同時還要舒服很多，住各處軍堡和青城的就更要享受一些，有很多東西軍司幹脆用的是供給製，一年可能要賠上幾萬兩銀子，但換來的是一顆顆熱騰騰的人心，還有大量人才往草原湧動的決心，這個是比銀子要重要的多了。
“我們那邊，”黃玉安又道：“還有好多生員和家族都考慮往草原搬遷了。大家都，留下來固然沒有不好，但此時到草原上機會要大的多。誰都明白，開辟時期的條件相當優裕，用張大人的話，這也是改變階層的大好良機……”
“這個倒真是……”黃玉成捏著田埂上有些濕潤的黑土，聞著明顯的泥腥味道，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這邊的土肥力真好。”黃玉安道：“比咱成衛的地不知道強到哪去了。就是時不正，嗯，是時太差了。”
“聽咱山西也好不到哪去吧？”
“真邪性了，夏熱，冬冷，春秋無雨，這時已經壞了十幾年啦，這兩年一年比一年更壞。我記得十年前就有老人，壞時就是一年好一年壞，頂多好三年壞三年，這他娘的好，連續壞了二十年！”
“人家都現在是壞三年，更壞的三年。”
提起時這話題，連四周的人都是跟著起來，從萬曆中後期開始時變壞，到現在已經是啟五年，十幾年的時間時就沒有好過，原本北方農民的負擔和南方農民一樣，而有的省份比南方省份還要重些，特別是山西和陝西兩省，田賦負擔比例居然比河南還重。當然河南的親藩多，百姓的日子也討不了好，後世的人隻蘇州人負擔的賦役重，可沒想想江南抗賦成風，拖欠成風，另外自然條件比山西要好過百倍，以山西的田畝數字來，負擔的沉重絕不在蘇州之下。
等到了啟年間，因為遼餉加賦帶來的加稅和攤派，原本已經因為時不正而掙紮在溫飽線上的人們，負擔就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