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於亮一出來就嚷道:“素翁應該把這三個的話挑明!”
鄧楨也道:“確實,閣部大人下令出征,三個總兵各懷心思,出動馬吉和周守楨豈不是大笑話,他們雖然率的是正經鐵騎營,裝備具甲都很精良,然而兩人加起來也沒有三十個家丁,普通營兵都為新兵,從未上過戰場,三個總兵將這些新兵派出,自己精銳的部將和家丁一個也沒有派出去,這豈是和衷共濟共圖大事的模樣?”
這兩個幕客都是常年替袁崇煥打理軍務的親信,從嶺南專程跟過來的,對三個總兵的異樣心思簡直洞若觀火。
相當明顯的事情,滿桂是不滿這麼大的戰事完全由馬世龍等人一手操作,所以幹脆采取不合作的態度。
祖大壽則是純粹從利益出發,事不關已又爭不到軍功,他傻了才會派自己的精銳出戰。
而趙率教的原因主要出在孫承宗身上,趙率教的基本盤在前屯,現在錦州到大淩河一帶的客軍撤了個七七八八,大量的薊鎮兵宣大兵榆林兵寧夏兵都撤走了,留下大片的防禦空虛地帶,這些地盤需要趙率教的兵力去填補,現在他自己手頭的精兵都嫌不夠,哪有兵力派給別人去爭軍功?
趙率教的苦衷完全能理解,兩個幕客的怒氣當然是衝著祖大壽和滿桂去的。
梁稷沉吟道:“兩位雖然言之有理,但我想元素兄還是有苦衷的,悍將桀驁不馴,平時已多事非,強迫他們出動精銳雖未嚐不可,但如果弄到將帥失和,恐怕得不償失啊。”
鄧楨聞言不語,傅於亮有些不悅的道:“馭下之道在於恩威並施,一味恩結而不施威,其實也不算是真正的馭下。”
袁崇煥一聽也是有理,他自己就是剛強甚至是剛愎的性格,最討厭部下不聽自己的命令和不按自己的心意來做事,所以如果是按傅於亮的法,自己應該按自己的想法來提調寧前兵馬,而不用考慮麾下總兵們是什麼想法。
這個時代,朝廷兵餉供應充足,而且遼西各處充斥著各種勢力的將領勢力,祖家還遠遠談不上一家獨大,要到崇禎二年時,滿桂和趙率教要麼調走要麼戰死,客兵客將已經不複存在,關寧一帶隻有吳家和祖家的勢力時,祖大壽才完成了半獨立軍閥的事業,在這個時候孫承宗早就離職,袁崇煥死在京城,祖家開始了在遼西一家獨大的曆程,最終被終結於皇太極曆時一年的圍困錦州之舉。
在此時此刻,祖家和祖大壽都還沒有數年之後崇禎年間的實力和地位,還要夾著尾巴做人,要是袁崇煥嚴令其必須出動家丁精銳出戰,估計祖大壽也抗衡不了,也隻能捏著鼻子從令了事。
“諸位先請回。”袁崇煥沉吟著道:“此事我還沒有決斷,容我想想再。”
憑心而論,此時的袁崇煥做事認真負責,並且頗有膽略,廣寧之敗時所有人都在往關內跑,隻有袁崇煥隻身孤劍出關,然後力挺孫承宗獲得了現在的權力和地位,這一次偷襲耀州之戰,如果弄好了就會是一次大捷,孫承宗不可能因為這種戰事再升官了,他已經是閣老經略,文官最頂級的官位,最多皇帝會在數年後按資曆給孫閣部加少師少傅,一步步給老師加榮銜,反正啟和孫承宗隻要再活十年,孫承宗最少能加到太子太傅,沒準還能加到太傅或太保,太師是不太可能了,張居正之後也不會有文官想加太師了。
再一個是馬世龍得益,但總兵同樣是武官之極,也沒有辦法再升官,最多是朝廷給他再蔭一子,這就是了不起的酬功之舉了。
所以不管是老孫頭還是馬世龍,他們渴盼戰功並不是為了升官,隻是穩固地位,這就是給了袁崇煥操作的空間,要是他督促諸將出力奮戰,大勝之後,不知道能在這場戰功裏獲得多少回報?
可以肯定馬世龍和孫承宗不會為難他,但一個耀州,斬首估計不會超過二百級,能使多少人獲得朝廷的獎勵?
要是白忙一場,還把自己的心腹將領給得罪了,未免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