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發祥冷笑道:“我們大人可是不折不扣的漢人。”
“這當然,”劉吉點頭道:“不過人心變化之時可不會想這麼多。這一層,我們必須考慮到。我感覺青城那邊的文宣司已經在做這方麵的工作了。”
李國賓歎口氣,道:“近來大人的形象是有點叫人抹黑了,暫時還沒有好的辦法。”
“我來繼續下去吧。”劉吉接著道:“二者,便是我們以後會直麵東虜了。從科爾沁的沙地到沿嫩江的從林地方,再到十三山和廣寧廢城和義州衛城,戰線超過千裏。雖然相比於草原的闊大,我們在遼西其實隻要守好義州衛和廣寧就行。但要想到,我們不光是麵對東虜,在身後還有虎視眈眈的大明,這就叫人相當頭痛了。以前我們和東虜是做買賣,兩家還算是盟友。從去年開始我們和東虜有多次軍事摩擦,同時斷絕了貿易,現在更是我們占據了草原,斷了東虜往草原發展的道路。東虜的大戰略是要奪取黃河北方的漢家土地,恢複他們的大金。這個從他們的國號就看的出來,這是一種野心。他們退而求其次也是不行的,遼東那點地方和人口沒有辦法自立,他們隻要不蠢到家就會在兵力強盛的時期努力進取,否則漢家一旦恢複實力,派一上將領十萬精兵他們就全完蛋。這種矛盾不可調和,我們在未來定然會和東虜爆發大戰,隻是我現在也不能確定,這個時間點會是在什麼時候。”
“精辟。”李國賓擊節讚歎道:“劉兄一席言,勝在下讀十年書。”
“少來了。”劉吉呆著臉道:“這種低劣的奉承令人開心不起來啊。”
三人相視大笑,有一種默契於心的感覺。
李國賓接著道:“三者就是人心的變化了吧?”
“正是……就是我剛剛的,此後的局麵朝廷會有一變,東虜又有一變,民間,特別是士紳,生員會有相當大的變化,輿論之變,文宣司不知道會怎麼打好這一仗。”
“起事,事情就來了。”王發祥聽到外間有動靜,起身一看,苦笑著道:“有人來鬧事來了。”
……
來鬧事的是一個寄居京師考試的生員,上一次啟五年會試不中,原本心情鬱鬱,近來讀不下來書,對時事就相當的關注。
留在京師備考的舉人很多,雖然京師物價騰貴,這些人也不租房,多半寄住在會所或是寺廟,這樣可以節省相當多的費用。
平時則是彼此往來,在京師試圖攀附一些關係,為下一科的考試做準備。
今過來鬧事的都是同年舉人,去年會試沒有成功,他們得等啟八年再考,還有兩年時間,由得他們慢慢在京師遊學,每其實看書研習的時間相當有限。
在京師這樣的地方,除了少數舉人之外,多半的人都做不到考中舉人前那樣的苦讀了,而且從實際來,現在苦讀也沒有什麼鳥用了,舉人考進士此前打下的基本功就足夠了,底蘊足夠就一定能中,很少有精英人物考進士需要考兩回的,可能考舉人這一關會涮下來不少有真材實學的,考進士這一關則相對要輕鬆許多。
這些舉人每日相聚,近來也無心追歡買笑,而是將時間和精力用來打探和記與朝廷之事,對北邊的動向十分關注,今早的事情一出,整個京師的氣氛都相當的緊張,皇帝急召閣臣,明擺著是和記對察哈爾的戰事已經有了明確的結果。
這個時候,就是機會來了。
幾個舉人都是滿臉的興奮之意,四周聚集的人越多,這幾人就越是亢奮。
他們當然也不會懼怕和記的人,論身份對方是商人,論口才學識他們是舉人,就算是巡城禦史過來,最多長揖謝罪離開就是,若是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直接罵走便是!
河南睢州舉子李夢辰身形瘦高,站在和記店鋪的最正中,他一臉的高傲,完全無視那些和記的夥計,因為他的氣質太討嫌,不僅和記的夥計們一臉的嫌惡,就是四周圍觀的人對他也沒有什麼好的觀感。
不過李夢辰自己的感覺挺好,他近來和信王府的一個太監相識,為了結識對方他送了三百兩白銀的禮,是在燈市口的一家古董店費心挑的好東西……也正因為這一層的關係,李夢辰知道了信王確實相當厭惡和記。
這還不是李夢辰今日前來的理由,那個太監還特別告訴李夢辰:京城之中,要動和記手的人大有人在,且都是身處高位的人。
若不是有魏忠賢和田爾耕等人壓著,怕是早就有人來尋和記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