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底是他的叔父輩,不要這麼心眼。”毛文龍勸誡道:“我年歲已高,毛有俊,毛永詩,毛有傑,這些人將來要仗著你攏著,你要沒有人望,底下的人會聽你的?”
毛承祿唯唯,不過聽的出來大帥對自己很是器重,隱隱超過了陳繼盛等人,心中也是不覺大喜過望。
眾人散了之後,毛承祿騎馬去看毛有俊,一見麵毛承祿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毛有俊披頭散發,連頭發也不梳了,他被關押著,地麵上鋪著稻草,堂堂參將,就這麼躺在草堆裏頭。
外表也罷了,神色間還是一片頹廢之色,麵若死灰,等若死人。
“你子,何至如此?”毛承祿好歹還記得毛文龍的交代,上前一步,踢了毛有俊一腳,罵道:“就不為你自己,你不是有妻有妾,還有個兒子,鬧成這般德性,想過家人沒有?”
“再怎樣大帥也不會砍我腦袋。”毛有俊懶洋洋的道:“我替大帥鎮守鐵山多年,等建虜一退兵,鐵山除了我再去守,還能委派別人?”
毛承祿笑罵道:“既然你自己都懂,為何裝成這般要死不活的樣子?”
“打了敗仗,總不能喜氣洋洋吧。諉過飾功,這事我做不來。”
毛承祿臉一紅,罵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真的要死,這樣一把大帥都繞進去了。”
毛有俊吐了口唾沫,罵道:“我的就是你狗日的,陳繼盛在寬甸鑽老林子,你除了成跟著大帥拍馬屁,幹過什麼正經事沒有?這一次女真人打朝鮮,我就勸大帥集結大軍,認真打一場。朝鮮雖然是外邦,但咱們一直寄居在此,不要為了朝鮮人,就為了咱們自己,也不能放縱虜騎橫行。結果除了鐵山一戰,咱東江主力絲毫未動,現在仗快打完了,你們又要吹噓大捷了吧?你們這幫子人,混帳一堆,就想著趁大明無能為力擁兵自重,甚至想養寇自重。也不想想,東江都是一幫失了親人和故土的好漢子,我們這樣帶兵,對的起那些不畏死不懼傷,就一心想殺虜的好漢子們?老子左思右想,老子自己,還有張盤,還有死掉的那些兄弟們,哪一個不是想跟著毛帥建立真正的功業,收複鎮江那會子,咱們東江上下多麼揚眉吐氣?還有啟二年,一路殺到赫圖阿拉,差點端了建虜老巢。現在好了,東江打仗越來越不行,吹牛皮一個頂十個,什麼幾萬虜騎被我東江嚇的抱頭鼠竄,跑死了幾千人,馬都死了幾千匹,這樣的牛皮也吹的出來,還有臉不?大帥是豪傑,生生叫你們這起子人給帶壞了,走歪了路子,想扳回來可真是難了。我這一次要自殺,不光是鐵山之敗,是在東江見不著前途。你們看吧,東江將來定然舉步維艱,咱們在這裏的動靜,你們當朝廷都是傻子?我們東江地困人窮,幾萬戰兵是寶貝不假,可是不肯打硬仗,朝廷為甚要花這麼多銀錢糧餉來養我們?一旦斷了糧餉,就算削減幾成,你看東江要餓死多少人!你們哪,為了自己私心,遲早要害死大夥兒!”
“你他娘的什麼屁話,完全捕風捉影,胡八道。”毛承祿也怒了,毛文龍是英雄人物,但如果沒有一群人的支持也未必會想太多。自立為強藩,成為當年遼東李家那樣的世家,這也一直是毛承祿等人的希望。他們倒未必想造反,但成為世鎮將門,甚至是藩鎮,這也是此輩的私心。
明末時,除了西北到宣大的將門,遼西將門自立之心甚重,因為朝廷的放縱和無能為力,給了這些武夫機會。
他們聲氣相連,彼此通婚,李成梁開了一個壞頭,也是萬曆皇帝的放縱和邊防的缺人,九易總兵不能鎮遼,最終用李如鬆才安定下來,其後李如鬆戰死,遼鎮總兵隻能用已經過了古稀之年的李成梁,等李成梁死後,又用李如柏。如果不是努爾哈赤造反,李如柏死後,定然還是李家的人出鎮遼東,或是與李家有姻親關係的自己人。
這已經等於是世鎮遼東,隻是這個進程被努爾哈赤給打破了。
現在的祖家接收了李家的殘餘勢力,幾年經營之後成了遼西諸將軍之首,祖家的姻親吳家就是祖家經營之後的聯盟,幾年時間吳家的家主吳襄就已經嶄露頭角,以編練民團義軍成功,被朝廷授給團練總兵一職。
其實張瀚如果不是冒起太快,而是在對蒙古的戰事中屢有斬獲,但力量又可為朝廷所控,估計現在張瀚也會是團練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