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終章(3 / 3)

這個時候,後方過萬漢軍反叛,敗局已定,但皇太極在最後衝鋒時,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阿巴泰和多爾袞等人,是不是能真的衝到張瀚的大旗之下?

……

在後陣漢軍反亂時,多爾袞嚇的全身哆嗦起來,這時他看到鐵騎兵已經蕩平了左翼,正在陣後休整,準備新一輪的衝擊。

獵騎兵從遠方衝回來了,在接應著反亂的漢軍和投附明軍。

隻有少量的騎兵衝向那些叛亂的漢軍,更多的女真人無所適從,已經是相當的混亂。

在正麵,更多的龍騎兵方陣在持續不斷的推進,殺死那些落後跑散的女真人。

戰場上局勢相當明顯,就算是多爾袞也知道敗了,慘敗,毫無懸念毫無機會的失敗。

多爾袞陷入沉思之中,他在考慮,是繼續前衝,還是逃往後陣,或是幹脆躲在一旁,在敵軍過來時就投降?

投降可能免死,他畢竟還,按漢人傳統不殺未成丁的男孩……

就在思忖之時,他聽到耳邊有人暴吼起來。

“殺奴!”

曹振彥在叫喊著。

不遠處李明禮在叫喊著。

趙貴在叫喊著。

塔布囊在叫喊著。

被征調的漢軍披甲和蒙古左右翼的披甲人均是在叫喊著。

阿巴泰在第一時間被一群蒙古人圍住射殺,他身邊少量的白甲完全不能保護他的安全。

多爾袞終於反應過來時,曹振彥已經揮刀向他斬殺過來。

“曹,我是你主子啊!”多爾袞不敢相信,他身邊一向恭謹聽話的好奴才,居然會向自己揮刀!

“我就是不願生生世世,子子孫孫都替你當奴才!”曹振彥並未激動,心中還略有遺憾和愧疚,但揮刀之後,就再無收刀的可能。

少年的首級和辮子被斬向半空,一蓬血雨落地。

數百蒙古兵和過千漢軍突然在衝陣時反亂,女真人最終的反撲在半途中就失敗了。

皇太極陷在陣中,嶽托戰死,代善被殺,薩哈廉被殺,莽古爾泰被殺,德格類被殺。

至晚上黑後,商團軍舉火夜戰,輕騎剿殺追逃,山海關附近還是有持續不停的喊殺和槍炮聲。

明之後,滿桂,趙率教等人在海邊率部請降,祖大壽自殺身亡,張瀚策馬入關,登下第一關的城頭。

當他趴在城堞上時,終於相信,曾經的一片石之戰的結果,被自己隻手扭轉了!

……

騎著白馬的張瀚從東便門進入京師,跪伏在城門口的崇禎皇帝麵色蒼白,猶如死人一般。

不遠處國舅周奎跪在道旁,過千名大明的文武官員也伏跪在道路兩側。

曹化淳等太監也在人群之中跪伏著,他們搶先打開城門,並且表示願意帶和記的人接掌官室,在太監們看來,新主入京,鼎定下,然後優先考慮的還是肅清和掌握後宮,對他們這些原本的太監,總會挑一些可靠的加以任用。

中國不能沒有皇帝,有了皇帝,便有太監。

然而和記並未接受曹化淳等人的投附,而是令太監與文武官員一起在外迎候,並且在和記軍情司的指揮下,大量的潛伏的行動組員帶著商團軍人直接進入大內,他們將宮中嬪妃遷入南苑,隻準少量宮女隨行,所有太監宦官被遷出宮室之外,在京師的各個寺廟道觀之中分別被關押看守著。

曹化淳到此時才知道新朝之主不要太監,不是不要他或是王承恩,或是王德化,而是一個太監也不需要。

殘人肢體侍奉君主,原本就是下最殘酷之事。

可能會有一些窮苦人家的孩童獲得了活下去的機會,他們可以不被餓死,飛黃騰達之後還能回饋家族。

但不論如何,這是一種最為殘酷和野蠻的製度,多少五六歲大的孩子死在閹割手術台上,對人身體和精神的傷害也是極大,張瀚的新朝當然不會用太監,如果他建立的新王朝還需要用太監侍奉宮廷就太失敗了。

和殉葬製度一樣,總要有人來結束它,張瀚願意當這個人。

曹化淳知道自己完了,不僅是自己,而是身邊跪伏著的所有人。

那些文官還在伸著頭偷偷看著張瀚,希望能得到機會在新朝效力,曹化淳卻是隱隱有所感悟,這個新朝不僅不會用太監,對這些大臣們,怕也是會一掃而空了。

這時他注意到了四周未跪的和記中人,軍人們沿著東便門到崇文門,再到東安門,一路抵端門,午門,張瀚將在今進入宮室之中,軍隊已經肅清了宮室,並且在內外城駐紮。

一路上全是和記的人,不管是軍人還是吏員,都有一股子曹化淳從來沒見過的精氣神。

甚至就算是穿著普通的衣袍,僅是從精氣神和行為作派上也能叫人看的出來這些人是和記的人。

精神,利落,幹脆,自信,好象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眼前卻出現一個高大的漢子,三十來歲,沒有和記的人那種明顯的特征,有著生意人的精明氣息,身邊卻是站滿了商團軍人,而且明顯是聽從這漢子的指揮。

曹化淳猛然想起一個人來,嘴巴微微張了張。

“曹公公,你可是一直在拚了命的想要抓著我,砍我的腦袋啊。”高大漢子蹲下來,笑眯眯的道:“你我其實見過幾次麵,不過顯然你是貴人多忘事。”

“王掌櫃……”曹化淳低了低頭,道:“當時各為其主……”

“無事了。”王發祥拍拍手,道:“其實你們不必來跪伏,自去寺廟安身,最近個把月我們會把你們看管起來,也會查抄你們的大半資產。一個月後,我們會陸續分流遣散所有宦官,留一些活命的資財給你們,這事就完了。”

“就這樣完事了?”

“你們剛上台一年不到,”王發祥笑道:“能做多少惡事不成?再你們一直在吃虧,我們可是沒有什麼損失,抄沒家產,逐出宮廷,這就是懲罰了。”

王發祥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擺攤算卦的道士,這時那道士也是站著瞧熱鬧,見王發祥看過來,道士輕輕一點頭。王發祥笑道:“看吧,這是範永鬥範先生,我們張大人起家時就是鬥跨了他,和記才開始真正的崛起。現在他也無事了,在十方從林裏優遊渡日,沒有人為難他,曹公公你也放心,安心養好身子,安度晚年吧。”

曹化淳欲哭無淚,他才三十來歲,已經是“晚年”了?

但轉念一想,自己等人,包括眼前的那些跪著的大學士,尚書,侍郎,給事中,禦史們,他們也是過時的人物了,從此之後,不複有什麼現實的意義了。

這時範永鬥也是看過了張瀚進城時的情形,看著皇帝,太監,勳貴,大臣們跪伏在道旁迎接,川流不息的商團軍人一路進來,接掌城防,城中卻是一片平靜,因為和記已經宣布開始放糧,糧價開始直線下跌,城中人心穩定,京營兵未做什麼抵抗就投降,和記也完全沒有屠城的必要和打算,城中人心相當安穩。

範永鬥搖頭苦笑,他此前在城郊一個道觀守著,一直在等候和記圍城和進城,當幾百上千門的火炮圍在廣渠門到東便門一帶時,他也深受震撼,知道京師完了,幾之內京營兵就會投降,但他沒有想到京師陷落的這麼快,而且這麼安穩,平靜。

似乎就是完全沒有任何事發生,百姓們各安其業,人心安定,隻有在城門這裏發生的事情才可以充份的確定,大明完了,結結實實的完了,皇帝都跪在城門,這個驅走暴元,太祖皇帝以淮右布衣身份,提三尺劍平定的下,已經拱手讓人,從這一開始,大明成了曆史,而新的一頁,即將揭開。

範永鬥並不難過,他早就放下不甘和仇恨,相反在此之前他就略有一點自得和驕傲。

不管怎樣,新朝之基是打跨了自己才奠定起來,將來青史之中,怕也是真的要留名了吧?

帶著一點自嘲,一些悵然,一些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範永鬥收起卦攤,京城這裏無甚可看的了,他要再度南下,這次往南京,可能往台灣,或是呂宋。

和記的艦隊已經打敗了西班牙人,確定了在呂宋的統治,開放移民,這些消息已經流傳開來,範永鬥對經商是沒有興趣了,但他很喜歡遊曆四方,可能在新朝治下,張瀚會開辟一個又一個的新的領地,由得他範某人去觀光,遊曆?

這算不算是被傷害了之後的補償?

範永鬥一念及此,忍不住長聲而笑,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這個中年道士挑著擔子,瀟灑南去。

……

張瀚在城門口接受了崇禎的跪拜,這個皇帝並沒有如曆史上一般的上吊自殺,張瀚許諾留朱明宗廟,擇地遷移,並且給崇禎王爵,令其奉祀宗廟,可能十七歲的少年還沒有那麼累,也沒有那麼絕望,崇禎選擇白衣出降,跪伏迎接新王朝的主人。

“站起來吧,你畢竟是前朝子。”張瀚跳落下馬,親手將崇禎扶起來。

看著麵色蒼白的崇禎皇帝,張瀚徐徐道:“大明太祖逐走暴元,恢複燕雲,於中國有大功。是以,封爾為鳳陽王,從此你可以不再擔負這個國家和民族的責任和氣運,過的輕鬆一些,寫寫字,寫寫詩,我知道你的字不錯,你的詩也會寫的不錯。”

看著迷茫的崇禎,張瀚微微一笑,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湧上心頭。

他策馬向前,身後是無敵的商團軍人組成的衛隊,軍隊之中,尚有皇太極等滿洲親貴的首級,張瀚下令將這些首級傳首至漠南漠北各部,傳至西北各羌部,傳至奴爾幹各部,以為來者之戒!

九邊就不必傳了,將外夷的首級傳給外夷看,這樣才是傳首示眾的最佳做法。

現在他策馬向著宮禁而去了,傳奇的故事可以結束了,亦可以是剛剛開始,這個新帝國將如張瀚設想的那樣,龐大而充滿新生的活力,擴張而具有文明,未來的可能性很多,張瀚希望,未來的結果,將會是他設想過的最好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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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一萬多字,任性一下,不分三章了。

下午敲完最後一個字,有一種虛脫的感覺,頭暈,很疲憊。這是我寫的最長的一本書了。

有不少話想,一時又不出來,有空寫個後續感言吧。

隻想一句,雖然有這樣那樣的遺憾,這仍然是使我進步,領悟,還有最認真寫的一本書。

希望下本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