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密閉的空間內,無影燈所照射出的強光直直地打在手術床和一幹醫生護士身上,幾人幾乎是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曾敢喘息。小巧精致的手術器具在醫生手中翻飛,瞬間便沾染上了病患的鮮血,看上去刺目驚心。從閃亮登場到遺憾落幕,出場時間也不過短短的十幾秒鍾,不甘心僅僅為患者出力如此之少,可對躺在手術床上的男人來說,卻很多很多。
麻醉師隱藏在除了無影燈照射以外所形成的黑暗之中,時不時盯一眼儀器,一絲不苟的神情十分敬業。
正當所有人全神貫注於手術之中時,勘察生命體征的儀器突然發出急促的“嘟嘟”聲,叫得人心煩意亂。主刀醫生忽然睜大了雙眼,一柱鮮血如泉湧般噴射出來,灑濺在他銀絲邊的圓形眼鏡片上,滾燙的液體帶著腥甜的氣味霎那間遮擋了他的視線。一旁的護士驚恐,趕忙用軟布替醫生擦拭,唯恐影響了手術。
“病人血壓上升,心跳下降五十。”看著屏幕上顯現異常的數據和不斷拉直的心電圖,監控儀器的助理醫師急忙彙報,眼中劃過一抹焦急。
主持醫生急忙翻開病人的眼瞼,隻見一側瞳孔已經開始渙散放大,說明了這個男人的生命此時正在悄然流逝。
醫院內外兩處戰場,外麵的一團混戰,驚心動魄,因為不少全副武裝的警員加入,減輕了阿武、大全、小才和洛曉玲的壓力。而手術室內的戰場卻緊張人心,因為突發的變數,林振英徘徊於生死邊緣。向來堅毅強大又自信他,此時的性命卻掌握在他人之手。
而與此同時,與酒井隆對戰的我才稍稍處於上峰,舉起驅魔棍的手卻猛然無力地垂了下來。心髒一陣撕扯般的疼痛,令我整個人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眉頭瞬間緊蹙在一起,麵色煞白,冷汗如針刺般滲出,甚至無法呼吸。右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就算隔著衣料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心髒劇烈跳動時的震蕩,幾乎要撞破皮膚而跳出。
全身微微地痙.攣著,這種無法承受的痛楚讓我忽然間明朗,用盡全部力氣抬眼望著近在咫尺的醫院。振英——振英——,你不會如此狠心的對不對?你一定能撐過去的不是嗎?可你現在在做什麼,是準備放棄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撩撥了我的心卻不肯牽起我的手,讓我愛上你卻不給我陪在你身邊的機會。當真要如此絕情到底嗎?不,你不會的,你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拜托你,別放棄!別放棄!
驚懼地睜大雙眼,那眸中的紫色已經淡淡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絕望,是殷切的祈盼。身體緊緊地蜷縮在一起,側躺在冰冷的地麵上,之前淩厲的氣勢蕩然無存,現在的我更像是受了重傷的小獸,疼痛,恐懼,脆弱,無助。
酒井隆見我無故倒地時一愣,不明所以,剛剛還瘋了一樣反擊的女人怎麼頃刻間便失去了力氣。轉而看到我抽搐的身體和痛苦的表情時又似想到了什麼,陰陰的笑了起來。
“嗬嗬,剛才的豪言壯誌哪去了?不是定要讓我全軍覆沒嗎?怎麼,才多大的功夫便不堪一擊了。也是,林振英都不在了,你活著也沒了意義,不如讓我送你一程,去地下和他相會。”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酒井隆痛快地大笑了兩聲,雙手將軍刀高高舉過頭頂。話音一落,含笑的雙眼立刻迸發出陰狠暴戾的目光,軍刀帶著風聲猛地劈下。
失去光華的眸子慢慢閉合,一滴淚順著眼角而滑入了鬢絲。感覺到心跳漸漸停止,不複之前的劇烈,也感受不到疼痛。原以為自己對死亡是恐懼的,總是在危險關頭便生出了求生的意念,隻是此刻彼岸已經沒有了我的等待,就算翅膀硬了又如何?終將飛不過桑田,越不過滄海。既然你要選擇放棄,我也就因此失去了此生的戀念,欣然接受這一瞬間的死亡來臨。
距離我不算遠的阿武早就發覺了不對勁,等抽身看過去時頓時大驚。隻見白晃晃的刀口正對著我劈下,顧不上其他,立刻奔向前,從懷裏掏出了從三姑那裏得來的寶貝,動作迅速地撕破袋子,向酒井隆的麵門揚灑了過去。
“啊——”
一聲慘叫,細碎的晶體粉末大片大片地潑在了酒井隆的臉和身體上,“嗞嗞”的響聲頓時驚得我猛然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慌亂地丟下軍刀,雙手掩麵痛苦地跪伏在地上。垂下眼細細地查看地上餘下的粉末,伸出拇指和食指輕撚起幾粒,才赫然發現是我曾經猜想中可以致酒井隆死地的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