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來訪的時候,曹昂正像往常一樣,喝著丁夫人派人送來的肉湯。如今曹昂隻有十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丁夫人每天都會親自為他精心熬製肉湯,自己卻吃著粗茶淡飯,毫無怨言。
其實家裏還有不少錢財,曹嵩也是個有錢人,對兩個兒子曹操和曹德從不吝嗇。隻是曹德將錢財都花在了買書和家用上,而丁夫人卻將大多數錢財都花在曹操身上。比如說最近,丁夫人就派人給曹操悄悄送去五千貫錢,以作支持。
好不容易等曹昂喝完肉湯,曹仁就提出了借錢的要求,還一臉諂媚地看著曹昂。除了沒有一條來回搖動的尾巴,簡直就跟討食吃的哈巴狗一模一樣。
曹昂皺了下眉頭,狠狠地瞪了小乙一眼,小乙也覺得甚是委屈。自己不過是花了二百錢,將掉了漆、褪了色的舊幾案粉刷一遍,沒想到就被曹仁發現了端倪,居然急急忙忙跑來借錢。
見主仆兩人不說話,曹仁諂笑著說道:“阿昂,這段時間我一直為你指點武藝,也算是你半個師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嘛!現在師傅有難,你也不能坐視不管!別跟我說你沒錢,要是沒錢,你怎麼可能舍得去粉刷那幾案?!叔父借得也不多,隻要十貫!”
曹昂苦笑了一聲:“叔父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月例錢現在隻有半貫,哪裏去湊這十貫錢?你到底有什麼急用啊,要不我去跟丁夫人借一下?”
曹仁連連搖頭,“怎好去麻煩丁夫人,叔父實在是有難言之隱……”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眼小乙,曹昂心領神會,連忙讓小乙外出把風。曹仁這才低聲說道:“可能你也知道,我家老頭子對我控製得甚嚴,到現在我攢下的錢財也相當有數。這不,聽說縣城裏來了個商團,專門販賣奴仆,成色甚好。叔父打算從那裏買個鋪床漿洗的便宜丫頭,免得屋子裏亂七八糟,一塌糊塗!”
曹昂大笑,“恐怕叔父要的是暖榻的丫頭吧!”
曹仁有些個尷尬,一掌拍在幾案上,惱羞成怒地說道:“叔父是那樣的人嗎?哎,你們什麼眼神啊?!一句話,借不借?!”
曹昂心疼得看著剛粉刷過的幾案,歎了口氣,從幾案下取出一個木匣子來,顫顫巍巍地放在幾案上。
曹仁大笑:“這才是我的好徒弟,講義氣!不過作為叔父我還得說幾句,一個男子漢哪能這麼小氣,不就是十貫錢嘛,還心疼得顫顫巍巍的,唉!”
說完,曹仁單手就去抓那匣子,隨即臉色一變,揭開匣子一看,更是啞然失笑。他不由得歎了口氣,笑著說道:“裏麵怎麼全是製錢啊,阿昂,你最近是不是總愛數錢玩啊?”
看著曹仁單手用力托著匣子離開,曹昂和小乙都很羨慕,麵不改色地單手托著幾十斤重物,這得多大的氣力啊!
曹昂突然輕輕拍了拍小乙,低聲問道:“小乙哥,你知道叔父說的那夥人在哪裏嗎?丁夫人天天給父親和我織布,也需要個捶背揉腰的丫鬟,咱們一會也過去看看。”
小乙點了點頭,答應下來。別看小乙他看上去比較愚笨,可正因為如此,府中下人們談話根本就不避諱他,加上譙縣又是個小地方,所以小乙的消息還算是靈通。
主仆兩人換上便裝,帶好錢財,便去向丁夫人通稟,說自己想要去城中散心。
丁夫人倒是願意,隻是叮囑了曹昂幾句,讓他注意安全,還給了他一貫錢。丁夫人還命令家中管事挑選一穩重的馬夫,套上一掛馬車,載著曹昂前往縣城。
馬夫姓趙,四十來歲,乃是跟隨曹操多年的老兵,因為有過戰功又受過傷,這才留在曹家榮養。他倒比較健談,一路上閑著沒事便說說自己當年的種種見聞,曹昂和小乙兩人聽得津津有味。
因為剛下過大雨的緣故,本來半個時辰的路程愣是走了一個半時辰,這才來到了縣城。聽說是曹家的馬車,守門的小吏並沒有向他們索要進城稅。三人順利入城之後,老趙將馬車趕至曹家別院,拌上些草料,便護衛著曹昂和小乙出門閑逛。
這還是曹昂穿越以來第一次進城,習慣於後世高樓大廈的他,對於眼前的景致還是頗感興趣。不過等他走了兩三條街,滿鞋底都是淤泥的他便再沒有逛街的興趣。
此時小乙輕輕戳了一下曹昂,低聲說道:“少主,你看,那不是曹安民那廝嘛!”
曹昂聞言,抬頭望去,果見曹安民站在前麵的一處藥鋪門外,正在跟一女子聊天。
曹昂很是好奇,連忙往前湊去,就聽曹安民拱手說道:“救命之恩,曹某沒齒難忘,還希望姑娘留下地址,某稍後自會奉上重禮相謝。”
【注:其實“小姐”一詞在宋元時期尚且帶有一絲貶義;“姑娘”一詞直至清朝,才作為未婚少女的稱謂。“娘子”在宋朝以前專指未婚少女,直至元代方成為已婚婦女的稱謂。但為方便讀者閱讀,對東漢時的諸多稱謂,本書將根據現代語言習慣,做適當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