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永世不得見陽光的地方,這裏的人渴望陽光卻又恐懼陽光。照亮這裏的隻有清冷幽冥的月光,如結了霜一般的冰冷月光灑滿每一個角落,不論是路上還是心裏。路的兩旁是滴血般鮮豔的彼岸花,花開不見葉,在幽冥之風的吹拂下搖曳出不盡的風情,仿佛妖嬈的舞女盡情挑逗她的情郎。
長長的亡靈隊伍看不到盡頭,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亡靈一個接一個默默的向前走去。路的兩邊是彼岸花,流淌在花叢後的是永不停息的黃泉水。路的盡頭有一座小小的橋,橋邊坐著一白衣女子。皓腕凝霜雪,那一雙素手仿佛不知疲憊的不斷將麵前的玻璃杯注滿琥珀色的酒液,一杯杯遞出去,而那些亡靈也就一個個喝盡了杯中酒,然後縱身跳入前方的一眼枯井。
一切都在令人不寒而栗的靜謐中進行。一眼看去,那些數不盡的亡靈灰色的臉上全是麻木呆滯的表情,沒有笑容,沒有哀容。如同精密結合的齒輪,靜靜的,流暢的進行著,從不曾停歇。
“來人,將亡靈隊伍停下,一個都不能放過!”
忽然一個嘶啞的聲音打破了這份似乎持續了千百年甚至更久的安靜,從路的另一端奔馳來一匹高大的亡靈駿馬,兩朵青色的火焰在馬眼裏跳躍著。馬身上的騎士是一個幹瘦的漢子,黝黑的臉上滿是肅殺之氣,那雙黃色的眼睛更是如同在搜尋獵物的眼鏡蛇一般居高臨下的掃視著看不到盡頭的亡靈隊伍。
被突然攔下,亡靈隊伍先是木然的站著,但認出眼前這人之後,禁不住起了騷動。
仿佛是一種情緒的傳遞,整個亡靈隊伍開始慌亂起來。
“給我安靜!”幹瘦漢子握緊了手中的馬鞭狠狠揮動了幾下。
幾條靠近他的灰色亡靈頃刻間灰飛煙滅。於是整個亡靈隊伍又恢複了麻木的沉默中,沒有人敢再發出聲音。
一個藍色的身影由遠及近,靠近了才看清是一名穿著藍色旗袍的女子。上半身被旗袍包裹的密不透風,下身衣擺的開衩卻高高的露出了一節瑩白如玉的大腿,藍色長發梳成雙丫髻,一張粉嫩的瓜子臉上透出焦急的表情。
“隼,找到了嗎?”
沒錯,這是隼,脾氣暴躁,反複無常的隼。他可以上一秒和你稱兄道弟,下一秒讓你魂飛魄散。
“沒有,你怎麼來了?”隼皺了皺眉問道,“這裏有我,你回去處理他留下來的東西。”
搖了搖頭,她說:“區長讓我來協助你,他的東西都已經呈送到區長麵前了。”
“隨你的便!”一揮馬鞭,隼也不理她,而是指著腳下數不盡的亡靈命令道,“東北區第四、第七分隊配合藍淩隊長開始搜查亡靈隊伍!務必要一個不漏!”
“是!”
身後的黑暗中傳出了低沉渾厚的應答聲,不知有多少人的聲音彙集成這一個字,使已經安靜下來的亡靈隊伍再次惶恐起來。
“安靜!”揮動的馬鞭下,又是幾條亡靈煙消雲滅,隼幹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冰冷的笑容,“還想去投胎的話,就乖乖配合搜查,否則……”
否則會怎樣卻沒有說,但想來恐怕也就是魂飛魄散,甚至比魂飛魄散更令人痛苦的鬼差十二刑。
扯緊韁繩調轉馬頭,隼對身後的女子說道:“藍淩你在這裏監視他們,我先去別的地方看看。”
說完,不等藍淩應答,一記煙塵就飄然遠去。
“夜姐姐,我來玩了哦!”
伴著一聲稚嫩的呼喚,一個小小的身子搖搖晃晃的跑了過來,重重的撲進了莫聆夜的懷裏。
抱緊了懷裏的小人兒,莫聆夜笑容可掬的捏了捏那張粉嫩的小臉蛋:“小蜜兒又來啦,乖,姐姐抱抱。”說著,伏在了小蜜兒的耳邊細聲說道:“如果叫得難受,你可以不叫。”
“嘻嘻,那怎麼可以,你可以是——表姐呢。”小蜜兒笑得天真無邪,“蜜兒睡著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的玩玩了。”
兩人的對話並沒有持續下去,落後了幾步進門的二姑姑莫文珊笑著走了過來:“也不知道小蜜兒是怎麼了,一天到晚的鬧著要來找姐姐玩,唉,我這個當娘的都要排後麵了。”
捏了捏小蜜兒的小手,軟軟滑滑帶著一絲涼意,莫聆夜心裏一緊。
“對了,小夜啊,”莫文珊沒哀怨幾分鍾就調整了心情轉回正題,“今天晚上跟姑姑出門哦。”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蔓延開。
“你奶奶都催了好幾次了,趁你在家這幾天先跟姑姑見幾個人吧。成不成的另說,好歹在你奶奶跟前也有個交代了。”
莫聆夜的臉,黑了。
打著帶小蜜兒回房間玩的借口脫離了二姑姑的身邊,莫聆夜一回到房間就立刻將房門鎖緊。
“難道你都沒發現小蜜兒的生氣已經受到你的影響了嗎?”那一絲冰涼並不是天氣太冷所致,而是從體內蔓延出的寒氣。
“那又如何?”本尊漫不經心的躺到了她曾經躺過無數次的床上。
“若是長此以往,你不會不明白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