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四夫人要帶棠兒去隨園歇下,兩隻眼睛腫的核桃一般的棠兒,拒絕了四夫人的好意。
“四娘,我要陪著母親,免得她孤單!”棠兒一句話又惹得周圍一片心酸。
“娘,你們回去吧,我跟棠兒一起在這兒陪陪五娘!”舒迪接過話頭,蹲在棠兒身邊。
大夫人那些人看五夫人去了,隻跟著呼天搶地一番,又說一定要把害死五夫人的元凶找出來,加上衣服上被臨死前的五夫人噴了血跡,呆了不一會兒就匆忙離去了。
四夫人,敏娘和舒迪幫著五夫人把身子清理幹淨,換好衣服,又畫了淡妝,上了熏香。此時的五夫人就如同睡著一般,清雅而恬靜。
約摸小半個時辰,紫袖紅弦送來了晚膳,棠兒在舒迪的勸慰下勉強扒了幾口飯就放下了筷子,又跪回五夫人身邊。舒迪匆忙也扒了幾口飯菜,又低聲交待了幾句,就讓紫袖紅弦回了隨園。
燭台上點著兩隻兒臂粗的白蠟燭,隨著穿堂的秋風忽東忽西的搖擺著,燭淚點點滴滴的朝下流淌,仿佛下一刻就要湮滅在這無情的秋風裏一般。
棠兒流了太多淚,此時隻一副欲哭無淚的呆相,愣愣的盯著五夫人恬靜的麵容。
舒迪跪在棠兒身邊,對著那跳躍的燭光,突然生起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惶,這次是五夫人,下一次是不是就該輪到自家母女了?
想到五夫人臨死之前對自己講的那番話,那張被她握在手中的帶血的紙團,大夫人臨走之時講的那番要捉住元凶的話,三夫人那埋在驚恐麵容之下的一絲欣喜。。。
舒迪隻覺得一股浸骨的寒意從心頭冒出來,當下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
這種種的跡象意味著,五夫人的離世並不是結束,而僅僅隻是開始!
在聞府後院裏度過了安靜祥和的五年時光,舒迪心裏緊繃的那根弦也漸漸鬆了下來,幾乎忘了這世上最難測的即是人心,尤其是那些陰險狡詐,居心叵測的小人之心!
舒迪無聲苦笑,怕什麼來什麼,你自認為不爭不搶,無欲無求就可平安度日,卻忘了別人無時無刻不在找機會拔掉你這顆眼中釘,肉中刺!
誰能想到五夫人午睡前喝的那碗安神藥湯,最後卻變成了致命毒藥?而身邊唯一知情的小丫鬟青蕊,卻偏偏不見了蹤影!
五夫人處世淡然,對手下人也素來寬厚,這個丫鬟雖是前些日子才買進來的,卻一直規規矩矩,乖巧溫順。這麼些時日也不可能結下什麼大的恩怨,總結下來,她對五夫人下毒的理由並不充分!但那碗湯藥卻是她親手端給五夫人的,如此說來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她受人指使,給五夫人下毒,另一種可能就是那藥在她端給五夫人之前就被人下了毒!
下毒殺人這種事情,沒人願意被更多的人知道,尤其是被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鬟知道!五夫人素來喜靜,屋裏也隻青蕊並一個粗使婆子,湯藥熬好還要在廚房放上一段時間等涼些再端進房間,下毒的人若不是此時下毒,就是在青蕊端藥回來的路上借故下的毒!
其中情況也隻青蕊最清楚了,可惜,這丫頭卻偏偏沒了蹤影!下毒的人心思真夠縝密的,把情況搞的亂七八糟,正好栽贓陷害,混水摸魚!
她們下一步會怎樣做呢?舒迪又陷入了思慮中。
“七姐姐!我有話跟你說!”呆了半天的聞紹棠,忽然輕輕吐出一句話。
“七姐姐,我娘說讓你防備些大娘!你要小心!”棠兒一臉嚴肅的講道。
“棠兒?”舒迪吃驚的看向聞紹棠,一臉的意外。
“娘說這是個陰謀,青蕊不會害她的!娘剛中毒的時候,青蕊一臉驚惶的跑去稟報大夫人給娘找大夫,結果她一走就再沒回來,當時我就在娘身旁!”棠兒低聲講道。
“棠兒,謝謝你,謝謝五娘!”舒迪壓下震動,俯身對著五夫人又跪拜下去。
“七姐姐,你先幫我看著周圍的動靜,我去去就來!”棠兒看到舒迪點頭,起身跑向自己住處。
少頃,聞紹棠抱著一個黑木小匣子出來,看看四周,複又跪下。
“七姐姐,這是娘留給我的,娘雖然不要我為她報仇,可她卻是被這裏的人害死的,棠兒不願意再呆在這裏了!七姐姐,你帶棠兒離開這裏好嗎?”棠兒一臉哀戚的望著舒迪。
“棠兒,如果我們能躲過此劫,姐姐定然帶你離開這裏!”舒迪想到眼下這一團混亂,詭譎莫測的情形,也是歎息不止。
若不是聞老爺與四夫人重歸於好,舒迪早就離開這是非之地了!聞老爺整日裏忙於生意,一年裏有大半年都在四處奔走。大夫人精明淩厲,內宅全是她當家,聞老爺本就對四夫人處處關愛,自己又好巧不巧的招惹了司徒旭,一下子就將往日的矛盾統統激化,她能容的下自己母女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