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東方露出第一縷魚肚白,安靜了一夜的聞府也漸漸喧騰起來,其中竟以素來清淨的葉園為最。
舒迪一身縞素的陪在棠兒身邊,向來與自己水火不容的暴烈女聞舒暢和那個綿羊似的聞舒嫻也都身著孝服,肅立一旁。
隨著一聲起靈的聲音響起,五夫人的棺柩被緩緩抬起。棠兒一臉哀色,扶靈默默前行,後麵那響天震地的哀樂竟似與己無關似的充耳不聞。
關於大夫人三夫人的陰謀,舒迪再三考慮後還是告訴了棠兒。滿懷仇怨的棠兒當下就要衝去蓮園,被舒迪拉了回來曉以利害的好生勸了半天,這才勉強壓下怨怒,沒再衝動行事。對於大夫人一手安排的這場看似風光的葬禮,卻是相當的嗤之以鼻。
懷著複雜多樣的心情,棠兒舒迪這幫送葬的人終於還是出了聞府,朝著早已經準備好的聞家墓地緩緩而去。
蓮園一處屋子裏,隨著劈啪兩聲,兩個丫頭應聲倒地,細嫩的臉上赫然兩個鮮紅的掌印。丫頭顧不得叫疼,隻翻身起來跪在地上一個勁的對著坐在桌前的大夫人不停磕頭,口中連連喊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張媽媽一把抓過其中一名丫頭就要繼續大打出手時,“媽媽住手!”一臉陰鬱的大夫人開口製止道。張媽媽狠狠瞪了兩個丫頭一眼,方才放開那名抖個不停的小丫頭。
“綠雲,紫菱,你們也跟了我三年了!平日我看你們也算得上細心伶俐,所以此次才將那小丫頭交給你二人,且再三叮囑你們要看好她。我本想此事辦成,就將你倆從二等丫頭提上一等的,結果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們自己說我該怎麼責罰你們?”大夫人溫溫軟軟的朝跪在身前的兩個丫頭問道,語氣倒是一反常態的平和。
“是婢子行事不周,沒辦好夫人的差事。任憑夫人懲罰,隻求夫人看在婢子服侍夫人三年的份上,饒婢子賤命一條!”那個綠雲聽到大夫人此話,更是一臉惶恐的哀求。
“你們此番鑄下大錯,我這裏已是留你二人不得!”大夫人說完此話看了兩女一眼,二人已是瑟瑟發抖,過了片刻,複又講道:“也罷!張媽媽,你去取二十兩銀子來,再吩咐廚房送來一桌飯菜,讓她們吃了出府去吧!”
“夫人,這兩個小蹄子壞了如此大事,沒打死就是她們的造化了!何必還?”張媽媽愣了一下不解問道。
“讓你去拿,你就去!”大夫人突然疾言厲色的打斷了張媽媽下麵的話語。
這婆子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大夫人的臉色,沒敢再問,乖乖出門去拿銀子。
大夫人這才對著地上一直跪著的兩個丫頭講道:“好歹我們也是主仆一場,這點銀子就當我送你們的盤纏吧!”
兩個丫頭自知犯了大錯,本以為以大夫人的狠厲,二人定然要被打個半死後再逐出府去,不曾想卻有這般運氣,當下又是感激涕零的叩謝一番。
張媽媽拿了銀子進來就看到兩人正對著大夫人叩拜,嘴巴一撇道:“夫人心善,還送你們銀子,也算你們兩個小蹄子的福氣了!”說完將銀子放在桌上。
“你二人起來吧,將銀子各自收起,回去收拾下行李,再吃頓飯,就出府回家吧!”大夫人將銀子分成兩份,對兩個丫頭吩咐道。
二女戰戰兢兢的起來收了銀子,又千恩萬謝的回去收拾東西了。
“夫人,您真要就這麼放這兩個小蹄子離開?”張媽媽上前一步問道。
“如果那青蕊不丟,這兩個丫頭倒也罷了!如今那丫頭不見了,這兩個丫頭再留就是婦人之仁了!”大夫人一臉平靜的說著取人性命的話。
“老婆子我也是這般想的,隻是她們出了府,再下手豈不要麻煩許多?”張媽媽想到大夫人之前送二人出府的話,提醒道。
“誰說要等她們出府再下手了?”大夫人反問一句:“待會兒你去專門送桌飯菜給她們餞行,裏麵下些料兒,記住下那種一日後才毒發的!這樣即便被人發現也自與我蓮園無關了!”大夫人冷笑一聲。
“是,夫人!老婆子我現在就去辦!”張媽媽答應一聲,笑逐顏開的離去。
大夫人坐在桌邊,又思考了片刻。朝門外喚了一聲,進來一個素服的丫頭,竟然就是當初去叫舒迪的那個叫香荷的大丫頭。
“你去隨園將那裏所有的仆婦全部叫過來!包括四夫人!若是她起不來,抬也要抬過來!”大夫人肅顏吩咐道。
香荷答應一聲正要離去,大夫人又吩咐一聲:“讓晚荷來見我!”
少頃,又一個丫頭叩門進來,正是那個叫晚荷的沉穩丫頭。
“你去三夫人的芸園叫她速來蓮園一趟!”大夫人又吩咐下去。
香荷到了隨園,倒是規矩了很多,將大夫人的話講述了一遍,就靜立一旁等待四夫人去蓮園。
敏娘幾人因早就有準備,所以表現的都很平靜。四夫人雖不知大夫人詭計,卻也清楚三夫人在舒迪屋裏搜出害死五夫人的毒藥後,定然少不得要被大夫人一番詢問。因此也並未多問,當下就翻身起床由敏娘伺候著稍作梳理,就帶著一幹人等跟隨香蓮去了蓮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