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飯菜上了桌,舒迪還是處於半迷茫狀態。
這也不能全怪她,因她隻猜到這禮物不普通,卻沒料到竟是如此的不普通。
舒迪心底長歎一聲:“到底是鳳子龍孫啊!雲淡風輕的一出手,就是一塊貨真價實的兵符,這禮物也太大手筆了吧?”
想到這裏,不由得再次將目光轉向此時正一臉平靜的低頭吃飯的秦浩然,看看人家的淡定從容,想想自己的惴惴不安,忍不住暗自斥道:“是人家硬要送給你的,又不是你搶來的,幹嘛要如此憂心忡忡?再說了,人家送東西的人都沒覺得不舍心疼,你個占了大便宜,得了禮物的,又幹嘛表現出這副惴惴不安,坐臥不寧的小家子氣姿態?”
在這般又罵又安慰又鼓勵的自我鬥爭中,舒迪總算是稍稍放下心頭的那股不適之感,開始專心吃起飯菜來。
在敏娘熱情款待,舒迪埋頭苦思,周圍丫頭偷偷窺視的目光中,秦浩然終於吃完了這頓各懷心思的飯菜。
飯後,敏娘一臉堅定的拒絕了舒迪幫忙收拾碗筷的好意,對著旁邊低坐飲茶的秦浩然努了努嘴,也不管自家姑娘滿臉的不甘,一把就將她推了過去。隨即敏娘就招呼著幾個丫頭將桌麵上吃剩下的飯菜風卷殘雲般的頃刻間就收拾了個幹幹淨淨,利利索索。等舒迪回過神來的時間,屋子裏已經又隻剩下了秦浩然一人了。
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舒迪隻得任命的再次當起了睿王爺的陪客來。
“你很討厭我嗎?”沉默許久的秦浩然轉過臉來,一本正經的問道。
“啊?”神遊天外的舒迪被這突然而來的一句話問的一愣,遂又頗帶不解的回道:“我為何要討厭你?”
“那你為何不肯收下我送的東西?”秦浩然眉頭微蹙,沉聲說道。
“你說的是這塊黑木頭吧?”舒迪將那塊沉甸甸的四方體木頭摸出來,解釋道:“這不是已經收下了嗎?你怎麼還說我不肯收下呢!”她不自覺的撅了撅嘴,一臉抗議的說道。
對於舒迪這頗顯孩子氣的動作,秦浩然麵色一緩,語氣也變的溫和幾分:“若不是我執意要送,你定然不會收下它的。”
舒迪點了點頭,倒是幹脆的回道:“不錯!若不是你執意送我,我定然不會收下此物的!我隻知此物不是凡品,卻不曾料到它如此的貴重!貴重到令我甚至有了望而生畏,進而敬而遠之的感覺。”說完,她舉起手中的四方體木頭,若有所思的望著它。
見舒迪又露出這種凝重而矜持的態度,秦浩然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又道:“你雖是女子,卻有著不輸男兒的爽朗灑脫,這是當年隨園中你留給我的最直接也最深刻的印象。時至今日,依然記憶猶新。這些年來,每當我無奈痛苦孤寂失望的時候,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出當年在隨園時的情形。我會想到溫婉清雅的四夫人,和藹細心的敏夫人,會想起一身雪球,貪吃貪睡貪玩,又很愛妒忌人的糖糖,然而最多的卻是想到你,想到你一臉倔強的模樣,想到我第一次醒來時看到你的模樣,明明隻是一個七歲的小女娃兒,眼睛中卻已是裝滿了不符合年齡的老成,敏銳,以及那時有時無的疏離,淡漠,和哀傷。。。”
秦浩然的聲音越來越低,以他一貫的清冷嗓音,淡淡的講述著記憶中的時光,就像是闡述著別人的故事一般,卻奇異的帶給舒迪一種酸澀的感覺。
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震驚,表麵不動聲色的舒迪心裏卻已是浪潮洶湧,原來,那時的他,就已經看到了我那些掩藏很深的的疏離,淡漠和哀傷!
舒迪抬起頭來,直直的朝著對麵那雙深邃無底的黑色眸子望去,那裏麵有清冷,有包容,還有淡淡的哀傷和心疼,
原來這麼多年來,還是有人能看懂自己的,看懂自己那深藏於骨子裏的孤單,哀傷。仿佛一個迷路很久,突然找到親人一樣,舒迪那掩埋在堅強樂觀下麵很久的害怕,膽怯,委屈統統都找到了出口.
這一刻,麵對著這樣一雙並未包含多少溫情的眸子,舒迪竟然有了流淚的衝動。
屋子裏靜悄悄的,這一刻的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心中卻已少了幾絲刻意的疏離,取而代之的是理解親近和淡淡的歡喜。
“雖然你方才講的話語打動了我!可是我依然要說,今日你送的這件禮物,我並不喜歡!”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舒迪重提方才的話題。
見舒迪恢複平靜,秦浩然眼角一挑,不以為然的回道:“那隻是一塊萬年烏木,雖說少見,倒也並不是僅此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