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珊是因為臉上出了疹子,以養病為名住到金家莊子上的。這樣一來,每天喝藥,就成了她的頭等大事。
金思成的孫女青苗,探頭看著璃珊手裏那碗黑乎乎的湯藥,好奇的道:“表姑娘,這藥苦嗎?”
“不苦!”璃珊低頭那著那碗用苦槭樹皮兌黃連熬出來的藥汁,淡淡一笑。
藥再苦,也沒有她前世命苦!如果喝幾碗苦藥能避開前世的命運,她寧願多喝幾碗。
看見璃珊仰脖把那碗藥倒進嘴裏,青苗那張小臉小臉瞬間抽成一團,呲牙咧嘴,伸著粉粉的小舌頭,直吐氣,好像剛才那碗藥灌進她嘴裏了似的。
璃珊忍不住笑了,抬手把壓苦味的蜜餞塞到她嘴裏。糖漬梅子,又酸又甜,青苗兩隻圓眼睛一下子笑彎了。
“表姑娘,您在屋子裏呆悶了吧?我知道哪有好看的花,我帶您去看,好不好?”
這算是投桃報李?
璃珊笑著點頭,喝藥喝的舌頭都麻了,她確實想出去走走。
“可是……”青苗突然間又糾結起來,“我爺說,山裏來了許多貴人,不讓我四下亂走。”
璃珊揉揉她的小腦袋,“我就在附近走走,不出莊子,你爺不會怪你的!”
翠屏山風景如畫,又有幾處天生的熱泉,京中有點頭臉的達官貴人都喜歡在這兒蓋別院。時值初秋,楓紅稻黃野味鮮肥,正是行樂的好時節,貴人們進山遊玩也正常。
走遠了,誰衝撞了誰都不好。
不過那些別院離金家的莊子還有點距離,她不出金家地界,沒事兒!
有璃珊撐腰,青苗頓時安心了,忽閃著兩隻大眼睛笑著往外跑。趴在樹蔭下舔毛的大黃狗,聞聲蹭地跳起來,跟了上去。
這條叫賽虎的大狗整天跟青苗形影不離,璃珊看習慣了也不覺著害怕。
青苗更是笑嘻嘻的一把摟住賽虎脖子,出了門檻,抬腿就騎到賽虎身上。
半人高的賽虎,駝著五六歲的青苗走的穩穩當當的,顯然平時是駝慣了的。璃珊噗的笑出來,見過騎馬騎驢騎牛的,還是頭一次看見騎狗的。長見識了!
她笑著跟在這一人一狗後麵,慢悠悠的往前走。
轉過一片稻田,就聽見淙淙的水聲。青苗高興地道:“那些花就在河邊!”
說是河,其實就是一條兩三丈寬的小溪。對麵高高的翠屏山倒映在水中,深深淺淺的綠再加上偶爾的紅楓銀杏,襯著藍天白雲,自成畫卷。
山影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條金亮亮的水帶。剛沒過膝蓋的溪水清澈無比,陽光直直的射到溪底的鵝卵石上,小魚小蝦都看的一清二楚。
“表姑娘您看,就在那兒。”青苗早三跳兩跳踩著石頭跑到了小溪中間,指著對岸成片的野花,高聲笑道:“我給您摘回來!”
賽虎也不知是怕水,還是不想把身上弄濕,竟然沒跟過去,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就勢趴下繼續舔毛。
金家的地界正好到河邊,河對岸也不知是哪個貴人的地盤。璃珊趕緊叫青苗回來。
眼看就能摘到花了,青苗哪肯回來,裝著沒聽見,貓著小腰往前跑。
四周寂靜一片,隻有蟲鳴還有清胸婉轉的鳥鳴,根本沒人,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兒。璃珊又怕喊急了,青苗掉水裏,隻好連聲囑咐她小心。
說話間,青苗已經跳到河對岸,站在花叢中。兩手攏在嘴邊,笑嘻嘻衝璃珊高聲喊,“表姑娘,這些花可香了,您要不要過來看看?”
對岸一大片叫不出名的野花野草,五顏六色在山風中搖曳生姿,璃珊看的心動。抬眼再看看河中間,當橋用的那幾十塊大小不一光滑無比的石塊,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不過去了,你摘幾朵也快點回來!”
空氣中稻香夾著花香,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璃珊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伸開雙臂,感覺微風從肋下穿過,好像有一片羽毛從心尖拂過,說不出的舒服。
璃珊唇角控製不住的往上翹,要是能在這種安靜祥和的地方住一輩子,也不錯!
念頭還沒轉完,就聽見一陣雜亂的狗叫由遠及近。
她趕緊睜眼,河對岸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大群獵狗。而這些獵狗追逐的目標不是山雞、野兔,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人縱馬狂奔到河邊,眼看無路可走,竟然一抖韁繩,朝她這邊衝過來。
“快跑!狗瘋了!”
狗……瘋了?
璃珊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地盯著那群獵狗跟在那人身後也跟著跳下河。
河麵上頓時水花飛濺,那馬也不知怎麼回事兒,跑到河中間突然一滑,摔在河裏掙紮半天爬不起來。
馬上的人還算機靈,摔倒的瞬間從馬背上跳下來,扔下馬拚命的往前跑。她身後的那群獵狗竟然像一群狼似的撲到那匹馬身上,瘋狂的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