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還疼嗎?”枝葉繁茂的桂花樹下,一襲墨袍的男子臨風肅立。
言簡意賅的問詢,由低沉而清冽的嗓音緩緩道出來,仿佛不帶一絲情緒,璃珊卻從中聽出了關切,瞬間滿眼笑意。
“多謝夙公子掛念,已經不疼了!”
春暉明露般幹淨的笑容,落入夙千夜眼中,冰海般的碧眸,也染了些許柔軟的笑意,“那就好!”
璃珊逆著光又是微微仰視的角度,自然沒看見夙千夜眼中那抹細微到不查的笑意。
隻看到他孤鬆般挺拔的身影一半浴在光影中,一半便幽暗下來。袍子上烏金線繡的暗紋浮光隱躍,折進他冰海般的碧眸,波光凜凜,連帶著從骨子裏浸出來的清寒都弱了幾分。
碧眸如海,璃珊不敢跟他對視,兩頰微燙,悄悄別開臉,心裏又道了聲,‘謝謝!’
微風拂麵,瞥見看著幾片桂花緩緩落在他肩頭,璃珊莫名便有種說不出的踏實,心裏坦然起來,笑容也情不自禁的深了幾分。
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有閑立花畔,身染塵香的時候?
心裏想著,仿佛發現了不起的秘密。益發雙眉彎彎,月牙似的,眸子黑亮如星,全是藏不住的得意,如此嬌俏鮮活,看得夙千夜心弦一顫。
負在身後的手指動了動,又收緊,終究沒拂掉身上的落花。
柳少樘看看滿眼含笑的璃珊,再看看粘著落花卻一動不動的夙千夜,忽然滿心不舒服。忍不住揮袖掃掉夙千夜肩頭的桂花。
夙千夜冷冷的看過來,他忙舉高雙手笑道:“我可沒拿手碰你,知道你有潔癖,我拿袖子替你掃落花,夠義氣吧!”
“多謝!”夙千夜深深瞧了他一眼,聲音平靜淡漠,一如既往不帶絲毫感情。
“不客氣!”柳少樘卻心領神會,誇張的挑眉看過去,小爺我就多管閑事了,你咬我?
夙千夜麵無表情的收回目光,柳少樘則一臉找茬樣晃到璃珊跟前。
“即不讓座也不奉茶,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你這種不速之客也算客?
璃珊暗中腹誹,卻抬頭望向夙千夜,“夙公子是到前廳用茶還是在此處……”
話一出口,頓時後悔不迭,她一個姑娘家怎麼能陪外男坐在園子裏喝茶?當然是請到前廳,由父兄出麵應酬啊!
璃珊瞬間滿臉通紅,還沒來得及改口,夙千夜瞧了瞧她的腿,淡淡的道:“此處便好!”
雖說客隨主便,可還有一句叫尊卑有別。
璃珊隻好吩咐明月回去搬茶具,扭臉又有些期待的望著夙千夜。
“我新做了些桂花茶,您要不要嚐嚐?很香!”
小丫頭親手做的桂花茶?夙千夜彎了彎唇角,“好!”
柳少樘一口氣憋在胸口,臭丫頭當他是透明的,問都不問他一句?
“小爺不喝桂花茶,泡一壺大紅袍!”
“沒有!”璃珊一個白眼翻過去,“我們這種人家喝不起大紅袍。”
對啊,臭丫頭家裏怎麼可能有專做貢品的大紅袍,這不是難為人嗎?
柳少樘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隨便吧!”
“……”
璃珊無語的瞪著他,隨便是什麼茶?您就不能好好說話?
說話間明月已經帶人搬了桌椅茶具回來,抬眼瞧了瞧兩個外男,小丫頭很有心計的將椅子放在桂樹底下,跟璃珊隔開幾步遠。
璃珊看在眼裏,不由的苦笑。隔開這幾步,就沒有風言風語了?
這不是掩耳盜鈴自已騙自已嗎。心裏這樣想著,卻沒開口阻攔。
雖然沒什麼用,畢竟是一種態度!希望清河郡王識趣,以後別不請自來了!
“離這麼遠,怎麼品茶?”柳少樘看著樹底下擺好的椅子,不滿的皺眉,抬眼看見夙千夜已經落坐,他眉頭一挑,直接把後麵要說的話咽回肚子,也跟著落座。
眯起眼仿佛在躲樹葉間耀眼的陽光,暗中卻直直的落到璃珊臉上。
趁著燒水的功夫,璃珊婉轉地問道:“郡王這次來又有什麼指教?”
柳少樘一拍大腿,“差點忘了正經事兒,小翠呢?快拎出來!”
這是你的正經事兒?
璃珊聽的眼角直抽,“我五弟拎去玩了……”
柳少樘急急的打斷她,“快拎回來,小爺有急事兒!”
璃珊不知出了什麼事兒,趕緊吩咐明月去洛家明那兒把小翠拎回來。
明月轉了一圈沒找到人,洛家明卻自已哭著從假山後跑出來,邊哭邊叫。
“三姐,小翠罵我!三姐……”
含煙一手拎著大鳥籠子,一手拽著裙子,緊跟其後,“五少爺,你慢點跑!別摔著!”
倆人一前一後,跑的氣喘籲籲,小翠撲著翅膀一聲跟一聲的尖叫,“大笨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