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死是不可能的,不但不能裝死,還得打起精神應付。璃珊深吸一口氣,兩肘微垂兩手交疊在左髀,再次順著地上那一尺寬的緞帶往前走。
走了十餘步,右腿繞在左腿後麵,緩緩曲膝,眸子微垂。
“民女洛氏璃珊拜見貴人!貴人金安!”
請安之後又跪了片刻,聽見清脆的擊掌聲,璃珊這才慢慢起身。
自始至終雙肩水平,頭正脖直,頭頂上頂著的那碗水一點也沒灑出來。
站在一邊看著的井玨這才點點頭,“歇一柱香,再照這樣練十遍,腳步還要放輕鬆些!”
“可算能歇會了!”璃珊一咧嘴,井玨淩厲的眼風頓時呼嘯而來。
她一激靈趕緊端正表情,曲膝斂袖,給井玨施了個常禮,“多謝井女史教導!”
動作如行雲流水,一點兒也沒走樣。井玨臉色這才緩和幾分,回到專門替她收拾出來的東廂房歇著去了。
“蠢豬!連走路都不會,出去也是丟人現眼!”井女史不在,一直躲在外頭想找茬的洛芙蓉突然躥出來,惡狠狠的罵了一句,轉身就跑。動作也是一氣嗬成,異常的連貫。
含煙氣的‘哐’一聲把院門關上,璃珊有氣無力地抬起胳膊,“別理她,快給我揉揉,疼死了!”
“能不疼嗎?天沒亮就開始練,這都兩時辰了!”含煙心疼的眼圈都紅了。
瞥了一眼東廂房,又恨恨的道:“姑娘,井女史是不是故意為難您啊?您又不是沒學過規矩,至於連走路、請安、吃東西都重學一遍嗎?”
“井女史要求嚴格也是為我好,難道你想看著我出醜?”璃珊抬眼看看自已走過的緞帶,腳印雖然比前幾次少了,可還有不少褶皺。顯然是走路時,身體太僵硬不夠輕盈。
她輕輕歎了口氣,累的骨頭疼不說,更多的是羞愧。她從小就學的禮儀規矩,居然如此不堪入目。
幸虧井女史做事認真,要是隨便敷衍了事,她去大長公主府不成笑料了?
“把緞帶抻平,你再把屋裏的那個大銅鏡搬出來。”甩了甩酸疼的胳膊,璃珊又走到緞帶邊上。
含煙勸道:“一柱香還沒到呢,姑娘再歇會吧!”
“給我自已練呢又不是給旁邊人練!”璃珊不為所動,屏氣凝神,把井玨講過的要求又在腦子裏回想了一遍,這才邁步。
有對麵明晃晃的鏡子照著,細微的差錯也看的一清二楚。又走了幾遍,璃珊自已也覺著自已走路的感覺跟剛才不一樣了。
井玨站在東廂房的窗子前,透過窗縫靜靜瞧著璃珊的一舉一動,眼中慢慢浮出笑意,返身把長案上計時用的象藏香從中間掐斷。
孺子可教!
貪黑起早整整練了兩天,井玨囑咐道:“中秋夜宴雖然勳貴雲集,場麵宏大,你也不必害怕更不必畏首畏尾。禮儀規矩雖然還有欠缺,但也可以應場麵了。”
言下之意,做事兒別超出我教你的範圍,要不然出醜的話可別怪我!
璃珊趕緊點頭,井玨又將一隻隨身攜帶的包裹推到她跟前,示意她打開。
“這是……”璃珊狐疑的打開深駝色棋盤格包袱皮,瞬間目瞪口呆。
這是衣裳?世間居然有這麼華麗的衣裳?
含煙悄悄瞥了一眼也傻了,‘咕咚咕咚’直咽口水。先不說衣裳的剪裁和繡工,當那銀光燦燦如月光泄地的料子,她就沒見過。別說她沒見了,璃珊兩世為人也沒見過。
也不知是不是燭光的原因,那料子上竟蒙著一層淡淡的珠光。不用穿在身上,璃珊也能想像得到,這樣的衣裙迤邐在夜色瓊光中是何等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