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大伯洛伯遠一家由河南信陽任上回來了,此時就在正廳用茶,還指著名要見她,璃珊一怔。趕緊吩咐含煙伺候她梳洗,把時下最流行的迎仙髻拆了改成老實些的元寶髻。
挑了件半舊的翠藍色竹葉紋通身襖換上,收拾利落對著銅鏡照了照,又把鬢邊那朵燒藍點翠的寶石花摘下來,換了朵普通的絹花。
上下掃了幾眼,這才滿意。
含煙見她這樣子就要出門,一下子苦了臉,“夫人說今天是喬遷之喜,要熱鬧些才好。奴婢們都是換了新衣裳,姑娘這麼素淡的出去見大老爺,會不會惹夫人不高興?”
“不會的!”惹娘不高興哄哄就好了,要是穿著太刺眼,惹的大伯父那位道學先生不痛快,那才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個念頭一湧出來,璃珊自已也愣了,她什麼時候學會看人下菜碟了?
想到自已竟在不知不覺中,連穿著打扮都藏了算計,璃珊不由的苦笑。
正廳中,洛仲達滿臉殷勤的請大哥洛伯遠上坐,這份熱情卻招來洛伯遠一聲淩厲的嗬斥。
“遠來是客,怎麼能反客為主?你在禮部供職,自已卻先亂了禮法規矩,成何體統?”
“大哥教訓的是,弟弟知錯了!”
兄弟倆幾年沒見,見麵就挨了頓罵,洛仲達尷尬的臉都抬不起來。
金氏臉上也火辣辣的,暗怪洛仲達不長腦子,明知大老爺食古不化,還上趕著惹他教訓。
“大嫂是哪天啟程的,怎麼也不提前派人往回送個信,我好出城去接你們?這一路上還順利吧?走了多少日子?槐哥兒怎麼沒跟著回來?汐姐兒的身子受不受的住?”
金氏本來就是個急脾氣,此刻又故意緩和氣氛,連珠炮似的問下來,倒讓人不知先回哪句才好。
高陽氏抿了口茶,不鹹不淡的道了句,‘有勞弟妹掛念’,就再沒下文了。
金氏被她摞的不上不下,心裏火騰騰的往上躥,我又沒下帖子請你來,你們一家子主動上門,擺這副清高嘴臉,給誰看啊?
高陽氏的兒媳婦姚氏瞧出不對,趕緊笑道:“有勞二嬸娘牽掛,展槐放了外任,去安陽府的鄖縣做學監去了,我們一家人分成兩拔同天出信陽城。一時忙亂,倒忘了往家裏捎信。”
金氏一愣,洛展槐選官選的不是七品縣令嗎?咋成學監了,這是被貶了?
洛仲達也有些意外,看了看大哥那張千年不變的寒鐵臉,強笑道:“槐哥兩榜進士出身,以濁流縣令入仕,實在有些委屈,倒不如做清流學監!”
“食君之祿,替君分憂,分什麼清流濁流!”洛伯遠語氣清冷,臉色倒不那麼黑了。
姚氏暗中鬆了口氣,又對金氏笑道:“我們前天就到了,昨天在祖母跟前略進了些孝心,也見了姑母和三叔,正好趕上二伯父一家的喬遷之喜。”
璃珊剛到正廳外頭,就聽見這幾句話,瞬間明白了。難怪大伯怒衝衝的指著名要見她,看來洛柳氏、洛叔同母子,沒少在大伯麵前替她‘美言’啊!
略理了理鬢角,璃珊坦然的進門,含笑給大伯一家施禮。
“璃珊見過大伯父、大伯母、大堂嫂、大堂姐!”
斂袖曲膝,微微晗首,腰背卻挺的筆直,腿腳也站的極穩,一圈禮福下來,裙擺也隻是微微漾了一下,不但沒有腳步聲,就連押裙擺的響鈴白玉佩也沒有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