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道幽細的聲音,璃珊身側不遠處的大籮筐中,突然伸出一隻細白纖弱的手,輕輕推開筐上麵罩著的毯子。
剛把厚重的毯子推開一條縫,筐中便傳來急促的咳聲。畫扇見狀,趕緊將毯子整個掀開,伸手把筐裏麵的人扶起來。
“大堂姐,你還好吧?”璃珊趕緊過去,和畫扇一起扶著洛清汐站起來。
洛清汐站直身子,等眼前那陣眩暈過去,才輕輕笑道:“我很好!”
璃珊長長鬆了口氣,十幾裏山路顛下來,再加上半路上抬筐的車夫扭了腳,又把人摔了一下,她真怕洛清汐扛不住。
這下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位就是久不露麵的另一位洛姑娘啊!
一時間眾人都有點懵,做夢也沒想到入宮學的貴女會被人用抬雜物的籮筐抬上山。
驚詫中,眾人都直愣愣的盯著洛清汐看。
等洛汐清拎著裙角艱難的從籮筐裏邁出來,眾人的注意力已經從籮筐抬人這個事兒本身,真正的落到了洛清汐身上。
此時洛清汐身上那件煙藍色對襟繡蘭草長褙子滾的全是褶,右半邊身子,從上到下,還糊著一片泥印子。發髻也散了,釵環也掉了,大半邊頭發都滑下來堆在肩膀上。
整個人此時隻能用狼狽二字來形容,回過神的眾人登時哄堂大笑。
這是入學還是逃難?
洛清汐淡淡掃了一眼哄笑的眾人,即沒羞愧的無地自容,也沒驚慌失措急著整理衣裳儀容,隻抬手將滿頭青絲攏到腦後,掏出帕子簡單係住。
許是她神色太平靜,平靜到反常的地步。眾人的笑聲越來越低,漸漸笑不出聲了。
眾人矚目中,洛清汐緩步走到宋姑姑跟前。
“我是午時之前到的,姑姑可以收下我的入學文書了嗎?”
宋姑姑目瞪口呆,顯然也沒料到洛清汐會從籮筐中爬出來。聽她口氣淡漠的跟自己說話,連禮都不施,登時一股邪火直衝腦門子。
“你雖然沒誤時辰,可是行為乖張儀容不整,你這樣的人不配入宮學!”
“好個大膽的刁奴!”洛清汐嗤的冷笑。
語氣聲調一如既往的柔和平順,她不是不生氣,隻是身子骨太弱,就算用喊的也隻有這個音量。
可就這淡如清風的一句話,卻讓周圍瞬間安靜。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傻眼。
這位洛大姑娘吃熊心豹膽了?敢當麵罵太後跟前的掌事姑姑刁奴?
宋姑姑也傻了,不是被洛清汐罵傻了,而是懷疑自已耳朵出毛病了。
“你、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宋姑姑尖利的叫聲令洛清汐下意識皺眉,等宋姑姑叫完,她才不緊不慢的道:“我是皇後娘娘親自錄入宮學的貴女,就算行差踏錯自有學中的嬤嬤們教導,你以什麼身份喝罵我?”
一大段話說完,洛清汐累的直喘,宋姑姑卻嗷一聲炸了,“我是太後派來的……”
璃珊厲聲喝斷她,“太後派您來做什麼,我勸姑姑想好了再說,別因為一時痛快讓腦袋搬家!”
宋姑姑一怔,洛清汐已經把氣喘勻,繼續道:“所謂事出必有因,我堂堂貴女以如此麵目出現在眾人麵前,必有不得已的隱情與苦衷。你卻問都不問,直接給我定下罪名。你就是這樣替太後娘娘當差的?
麵上一副忠心耿耿的嘴臉,暗中卻陷太後娘娘於失察的境地,你是何居心?你這樣用心險惡的奴才,不是刁奴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