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千夜碧眸微斜，瞥見璃珊咬著嘴唇站在那兒，雖是一副比哭還慘的表情，腰背卻拔的筆直，冰海般的眸底不由的湧出一絲笑意。
手指放在嘴裏打了個呼哨，那匹血紅馬撒開四蹄飛一般衝他奔過來。
馬躥子在璃珊眼中無限放大，她‘啊’一聲尖叫，鑽到夙千夜身後，哆嗦成一團。
感覺身後那兩隻小手死死拽著他的腰帶，跟溺水的人抓著浮木似的，夙千夜唇角微彎，柔聲道：“出來！”
璃珊應聲搖頭，抓著他腰帶的手更用力了，生怕他回手將她拖出去。
那麼大一匹馬衝過來，萬一失控，一蹄子踩死她怎麼辦？
夙千夜唇角弧度更大，也不說什麼隻輕輕吹了聲口哨。隻聽一陣馬蹄的噠噠聲，璃珊看著驟然間在自已麵前出現的馬臉，呆了一瞬，旋即一聲尖叫，從夙千夜背後躥出來，一頭紮他懷裏。
“馬、馬、那馬在後麵！”
小小的身子又香又軟，抱在懷裏很舒服。此時夕陽鋪陳，其色如金。懷裏受了驚嚇的小人也籠在一片金光中。
睫毛顫顫，眸色慌慌，整個人緊緊貼在他胸口上。仿佛世間，隻剩他這裏可以藏身，可以依靠。
夙千夜兩臂不由自主的環住她，心底柔軟如波。鼻端全是小丫頭蘭花般幽淡的體香，瞬間，他隻想就這麼抱下去，再不鬆手。垂眸望著那張惶然的小臉，許久，還是鬆了手。
赫連焉說的對，此時護著她，便是害了她。
輕輕揉了揉璃珊發心，竭盡溫和的道：“紅雲很乖，不用怕！”
璃珊此時才意識到她竟貼在夙千夜胸前，登時臊的無地自容，趕緊往後退兩步，抬眼瞧見那匹高大的血紅馬，兩條腿又不由自主的開始哆嗦。
“有沒有……小隻一點的？矮一點的……”
“沒有！”
幹脆利落的兩個字，徹底斷了璃珊的念想。瞥著小丫頭嘴角繃直，眼淚圍著眼圈轉，夙千夜又心疼又生氣，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又是一聲呼哨，把紅雲叫到跟前，夙千夜回手拽著璃珊圍著紅雲轉了兩圈，又拿起旁邊準備好的青草遞到紅雲嘴邊。
紅雲過來親昵的用額頭蹭了蹭夙千夜的肩膀，這才低頭吃他手上的嫩草。
璃珊目瞪口呆，這人的潔癖呢？
歌姬摸了他袖子一下，他嫌髒就要砍掉人家的手。馬蹭他肩膀，他就不嫌了？
夙千夜跟本沒回頭，卻像看出她心中的疑惑似的，又抓了把草遞到紅雲嘴邊，淡淡的道：“馬比人幹淨！”
璃珊怔了，不是因為夙千夜對她的心思了如指掌，而是夙千夜說這話時的神情。即不是平素見慣的冷厲，也不是偶爾露出來的嘲諷，而是她從沒見過的一種情緒。
淡若雲煙的失落，又有一抹說不出的孤寂，混在一起，莫名就讓她心酸不已。好像有根細小的繡花針落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不痛，卻細細密密的湧出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尚未來得及分辨，那究竟是種什麼感覺，夙千夜已經把一把草遞到她手上。
“你來喂！”
璃珊倏的回神，下意識就想把那捧草扔掉。夙千夜卻一把攥住她腕子，迫她筆直的把那捧草伸到紅雲嘴邊。
似乎察覺出喂草的換人了，紅雲沒像剛才那樣張嘴就吃，反倒晃晃腦袋湊過來，疑惑的上下打量璃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