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樘一腳踏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個場麵。夙千夜坐在桌邊自斟自飲,可小小的焦葉凍子杯捏在指尖,隻偶爾抿一口。
璃珊坐在他對麵,手指靈巧的挑著魚刺,剔好的魚肉卻放到夙千夜的食碟裏。
身後是一枝豔如馥鬱的紅梅,被火鼎裏的熱氣催的滿室馨香。
倆人就坐在這一室暖香中,一個喝酒,一個布菜。
明明很安靜的場麵,卻夾著銳利的風聲,一下子紮進柳少樘眼裏,心也跟著痛起來。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什麼珠母、什麼賭債,都是冰塊子的障眼法,這才是他真正的目地!
名正言順的把小丫頭拐在他身邊,一點點控製她的人,控製她的心,這才是他的目地!
可笑他這個糊塗鬼,竟一直被蒙在鼓裏!
聽見門響,璃珊抬頭就看見柳少樘咬牙切齒的站在門口,不由的一愣,“郡王怎麼來了?”
“我不來能嗎?”我不來親眼看見這一幕,還被人當傻子哄呢!
璃珊被他噎的無話可說,這家夥在哪兒受了閑氣,跑她這兒來撒瘋?
“郡王這時候過來,用膳了嗎?”
心裏雖然不滿,到底還是和顏悅色的問出來。畢竟這人曾在立冬宴上,那樣不不遺餘力的幫她。不過是被他當會兒出氣桶,呲噠幾句隻當沒聽見好了。
“我用不用膳與你何幹?”
柳少樘雖然陰陽怪氣的冷哼著,心裏鬱氣卻因為她這一問散了幾分。黑著臉坐到兩人中間,順勢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心頭忽的被一種說不清的憤懣脹滿。
簡簡單單的四樣菜卻全是照著冰塊子的口味做的,還溫著一壺紹興梅子酒,就放在她手邊……
臨雪賞梅、對酒當歌,明明是他和冰塊子在一起常幹的事兒,可此時因為多了一個人,多了一份心機,人生一大享受活生生成了一大笑話……
夙千夜瞥了他一眼沒說話,手裏捏了半晌的酒杯卻遞到唇邊一飲而盡,然後自然而然的伸到璃珊跟前。
璃珊瞥著柳少樘那張臉陡然黑了三分,正琢磨這位爺又看什麼不順眼,冷不丁瞧見夙千夜把酒杯遞到她眼前,也沒多想,順手拎起酒壺給他滿上。
剛想問問柳少樘要不要也趁熱喝一杯暖暖身子,話都到了舌頭尖上,突然想起這位爺矯情的厲害,怎麼可能看得上這種市井貨色,抿了抿嘴唇把話咽回肚子。
這人不知抽哪門子瘋,還是少惹的好!
看著璃珊給夙千夜斟完酒,就直接把酒壺放下,問都不問他一句,柳少樘突然放聲大笑,她如今竟然連一杯酒也不肯替他倒了?
璃珊嚇了一跳,趕緊給夙千夜使眼色,意思是這位爺受什麼刺激了,您快問問啊!
夙千夜眸色淡然,不用理他!
這樣不好吧?
不用理!
好吧!
璃珊不得不收回目光,心裏雖然覺著這麼晾著柳少樘不合適,可也不知說什麼。
這貨一天到晚除了喝酒賭錢聽曲流連花叢,也不幹正經事兒。能讓他這麼生氣,不是賭輸了就是被哪個花魁冷落了,這種事兒,她一個姑娘家還真沒法開口安慰!
眼前倆人一個默默品酒,一個滿臉僵笑。屋中依舊安靜,可剛才那副靜謐的畫麵,似乎因為他的現而攪的支離破碎,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陡然間將柳少樘心底的刺痛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