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吸引我的地方真是在於她的平凡,溫順。平凡的容貌卻不失莊重,溫順的性格顯現在當小鬼錯將空碗遞與她時,她居然也端起放入唇邊。
我不忍她就這樣將湯喝盡,上前將她帶到了一邊。她懵懵懂懂,見我這樣的舉動,急急的問:“婆婆,你這是幹嗎啊?”
她終於反抗,顯出她內心的不願了,我便放開她的手臂,問:“你向來喜歡聽人的擺布嗎?”
很好猜的答案,隻是問下罷了,哪知她卻搖頭,出乎我的意外。便去看她的眼,看她的前生。其實她可以幸福的,隻是她自己將自己的幸福送走,她想讓自己的所愛的人幸福,但她不知,她的舉動誰都不會幸福。
“原來,婆婆猜錯了,原來是眾人聽你擺布啊!”
“不,我從來不想擺布任何人!”或許,她覺得“擺布”兩字刺眼吧,急急申辯。
“你不想擺布並不意味著你沒有擺布,不是嗎?”我問。
她不否認,點頭認了,有了幾分憂傷。
我心裏憤怒,為她的嫻雅憤怒,為她的溫順憤怒,為她的嫻熟憤怒!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她還會這樣嗎?沒有幸福,任人擺布!
我幽幽的說:“有時候愛情是很自私的,就如唐玄宗與楊貴妃,或者後世對他們的罵名不少,但我是覺得他們之間的愛情其實毫無過錯,難道楊玉環要為了倫理道念而放棄自己的愛情便是對了嗎?”
或許我突然說這通話旁人不會明解,但我知道,慧儀一定能聽出我話裏的意思的,她其實聰明異常,隻是接受了太多的禮教,學會了“女子無才便是德”,學會了逆來順受,所以看上起才會那般混沌的。
她搖頭,說:“玄宗與楊妃的愛情雖無錯,亦感人。但我佩服的還是玄宗先前的寵妃——梅妃!”
“梅妃?”我反問,對於人世間的事我畢竟不熟,知道楊玉環與唐玄宗的故事因為他的眾所周知,但是梅妃又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呢?
慧儀聽出我話裏的疑惑,便給我講解:“梅妃,原名江采蘋。恬靜嫻雅、端莊明秀的江采蘋,從小就喜愛和她一樣淡雅的梅花,玄宗皇帝因此封她為‘梅妃’,並在她居住的宮中,種植了各式各樣的梅樹,每當梅花盛開,便與梅妃流連花下,賞花賦詩,其樂融融。”
我聽了,感慨道:“如是說,她定受唐玄宗寵幸,那麼楊玉環呢?史上受寵最盛的楊貴妃隻是個傳說嗎?”
“不,婆婆有所不知,梅妃比楊貴妃進宮早19年之多。後來當豐滿、冶豔,渾身散發嬌情媚態的楊貴妃出現之後,玄宗的確開始目眩神迷。
楊貴妃與梅妃成了並立於玄宗後宮的兩株奇葩。梅妃像一株梅花,清雅高潔;楊玉環如一株牡丹,豐腴嬌豔。這倆人一瘦一肥,一雅一媚,一靜一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時已過花甲之年的唐玄宗,心目中已經分出楊玉環和梅妃的高低。十幾年他麵對孤芳自賞、清雅高潔的梅妃,現在已經審美疲勞了,不免有些意興大減。而突然出現的楊貴妃,不但豐滿的體態充滿了性感,楚楚動人,還有她那媚人的神情、活潑的性格,就像一團熾熱的烈火撩撥著已近暮年又不甘衰老的唐玄宗。”慧儀向我解釋道。
我望了她一眼,說:“所以你不愛楊貴妃,而喜梅妃?”
“不是,我喜梅妃主要是因她端莊淑德的品行,而不似楊貴妃那樣的亂倫諂媚。”她答得堅定。
品行,又是品行,慧儀,難道你不明白你的悲劇正是因你所推崇的品行嗎?
“那擁有如此品行的梅妃最終是個怎樣結局?”我問。
“‘安史之亂’爆發了,唐玄宗攜楊貴妃逃往西南,被留在宮內的梅妃為了不讓叛賊汙辱,也為負心於她的玄宗保住清白之身,用白布將自己層層包裹,跳下古井而香消玉殞。”
難道這便是梅妃的結局,這樣悲涼的結局慧儀居然還能嘖嘖稱道?但馬上我想明白了,這就是慧儀,沒人能將她從道德倫理的綱條中救出的慧儀。其實,與梅妃的結局相比,她其實更悲哀!
我說:“婆婆給你個故事吧!”意料之中,她沒有絲毫的猶豫便答應下來,我心一沉,才緩緩的打開一個銀灰色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