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默默歎了口氣,終於不想再製止遠洋隊的人幫著自己了。
然而張靖嘉卻突然開口說道:“伯顏,你帶著大家把這位夫人的言行記錄一下。”
他在一旁默默觀察著,目光閃閃越發堅定了今日要做的事情:“這位夫人的教養想必是很好的。畫下來帶回去讓天舟的百姓看看新衛最有教養的女人是什麼樣子。”
遠洋隊的人原先可都是新衛的貴族,新君登基之前,老皇帝重文輕武,薑桐的上層人士鮮有不通筆墨詩畫的。便是崔文槿不也是因為安少蓮琴藝高超才看上對方的不是嗎?因此這麼一大群人,就算是不喜筆墨的艾寥寥都能畫上兩筆,更不用說諸如周伯顏周仲林這樣的佼佼者。
聽到張靖嘉的吩咐,他們也不用跟主家借桌子筆墨,直接就等著身邊的丫鬟小廝們將手上拿著的折疊的木桌給架在了大廳之中,然後便對著洛清城畫起來。
洛清城聽不懂天舟話,師景卻是能聽得明白的。雖然張靖嘉說的十分客氣,什麼“這位夫人的教養很好帶回去給天舟的百姓看看”……他是白癡嗎?言語很恭敬,語氣很鄙夷,要說這裏麵沒有貓膩,他師景就把頭割下來給對方當球踢!
“清城你下去!”他不耐煩的低聲吩咐道。
洛清城正沉浸在把李欣說的無話可對的地步,哪裏會如他意。
何況師景的語氣那麼的令她討厭!
“夫君,這位公主還在呢。”她柔和的望著師景,眼中盡是仰慕和依賴:“清城還是等著殿下一起走吧。”
師景本就對洛清城的眼神免疫,後來又看清了這個女人的真心,哪裏還會為她所惑。見她不肯走,依然立在人群中間任由別人取材作畫,不由大怒,當即就對洛清城罵道:“你耳朵聾了?!站在這裏丟人現眼很開心嗎?我讓你下去就下去!”
他很不耐煩,也不樂意在眾人麵前演戲,便直接道:“滾!”
原本還覺得師景與洛清城必是一對濃情夫妻的人微微疑惑起來。
師景這話對洛清城可一點都不尊重,當著這麼多人,一點麵子都不給對方留。
李欣無聲的笑起來:洛清城,你可算嚐到被這個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厭棄是什麼滋味了吧?這可比自己罵她一千句一萬句還更要解氣啊!
洛清城也是咬了咬唇,雖然知道那些天舟人大概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叫師景生氣了,可是他也不能把氣撒在她身上啊!
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這個混蛋!
自己當年真是瞎了眼,竟然嫁了這麼一個男人。他不體貼不溫柔就算了,竟然還丟了大好的前途。不然憑著他之前立下的那些戰功,為自己賺一個將軍夫人的誥命總該有吧?!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跟著他什麼都沒得到。孩子沒了,誥命沒了,如今就連尊嚴也丟了個幹幹淨淨!
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媳婦告退了!”洛清城微微紅了眼圈,也不跟師景告別,直接給師誠誌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看到洛清城受了委屈,師誠誌便忍不住把師景拉到一邊低聲罵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清城張羅了這麼久本來就夠累了,你居然還對她發火!你是不是被豬油懵了心啊……”
“怎麼這麼多人!”
師誠誌還沒數落完,便聽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廳外響起。
不是朱瀚廷又是誰!他居然親自過來了!
師誠誌嚇了一跳,丟下被訓的滿臉火的小兒子,立刻就轉了身去迎接對方。
果然,人群分開之後,一頭汗的師文禮帶著穿著常服的朱瀚廷走了進來。他搶在師誠誌前麵開口道:“祖父!晉王來來給您拜壽了!”
他的聲音又急又高,整個大廳都聽見了。
這些新衛人不管有沒有認出對方的身份,此刻全都叩首拜見到:“晉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天舟這邊有人是聽不懂沒有理會,聽懂了的那部分人又都跟朱瀚廷有著深仇大恨——他們才不耐煩跟對方行禮呢。
新衛朝臣都害怕天舟的炸藥,不得不對李欣誠惶誠恐、禮遇有加。
可他們都跟在李欣身邊囂張慣了,一個個便在新衛人跪下去的時候麵無表情的立在廳內。
朱瀚廷眼神微微冷了下去,片刻之後突然又哈哈大笑起來:“免禮免禮!今天是國公爺壽辰,咱們都是客人,就不要講究這些虛禮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終於看清了坐在客位上的李欣的模樣。不可避免的,他也被李欣上上之姿的容貌給驚訝了片刻,接著便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問師誠誌道:“這位小姐是?”
李欣確實沒認出他,但是卻聽到了張靖嘉的提示。她不禁冷笑,這朱瀚廷也太小看她了吧!居然當著她的麵假借另一個人的身份接近自己。
“本宮是天舟李欣。”她毫不掩飾的打量著對方,見他天庭飽滿顯然一副富貴相貌,但是那雙眼睛狹長而陰鷙,鼻挺而唇薄,怎麼看都不是個大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