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朗玥來看你了。”朗玥側著身子立在逍遙閣的門外,月光懶懶地灑在她稚氣未脫的臉上,像是也有什麼心事想說給她聽,她抬頭望見夜空中掛著的一輪好看的滿月,不知今天是十五還是十六,沒等她想明白過來就聽見房裏傳來師父幽幽的一句進來吧!
朗玥急著推門進去又一心想著手裏提著的湯藥卻沒有注意擋住她去路的門檻,於是毫無懸念地摔在了地上。就在千均一發時,她選擇了放棄臉而保護湯藥。
她師傅本來正歪著頭蹙眉看書,聽得堂中這陣響動卻也沒有一絲一毫地吃驚,隻淡淡地將手中的書放在案上,雙手撐著椅把子慢慢起身朝大門方向走去。直到聽見趴著的朗玥焦急地催促一聲師父快點來才稍稍加快了步伐。
朗玥兩手舉著飯盒十分狼狽地趴在地上,甚至還有半條腿躺在了口檻上,眼前這副情景她很難自己站起來,隻能原封不動地等師傅來扶她。
她師傅畢竟年紀大了有些老眼昏花,偏偏那日朗玥穿的又是一身深色的衣服,借著門外照進來的月光才勉強看清朗玥倒在了何處。
“師傅,快點來,我的手有些酸了。”朗玥十分急切地喊道。
她師傅走近了見她一動也不動地趴著以為她摔狠了急忙蹲下去扶她,一時又不知要從何扶起
,看見她手上抬著的飯盒隻得先拿走飯盒放在一旁。朗玥覺得頓時輕鬆不少,很快全身襲來的酸疼感馬上就向她證明了這一跤確實摔的不輕。
“長這麼大了,怎麼還似個小孩子愛摔跤,看來長的隻是個頭忘了長記性。”師傅邊說邊托著她的手想扶她起來。朗玥嗬嗬地傻笑,她小時候就常常被這逍遙閣的門檻絆倒,有一次她好不容易求得師父放她下山玩,她心心念念都是山下熱鬧的集市以及東市西街悅來客棧旁的那條胡同裏倒數第二家的糖炒粟子,考慮是要一次性買上兩斤還是先買一斤等逛完了再回頭買上一斤,畢竟糖炒粟子還是剛出鍋的好吃,結果就在這門口摔了個四腳朝地,還搭上了準備用來吃糖炒粟子的兩顆門牙。雖不是第一次被絆倒,但她卻第一次哭得比認定了父親哥哥拋棄了自己那次還要傷心幾分,師兄弟們以為她愛極了糖炒粟子,其實她愛上的是陪她一起吃糖炒粟子的人,那人說喜歡看她笑,她也正想常常笑給他看。倘若她笑的不好看了,那他還會不會喜歡上她別的或者幹脆就不喜歡了,所以直至他離開了五嶽山她都是冷著張臉看他從末笑過,那時她大慨以為若不給他機會討厭自己總會再有機會笑得讓他喜歡,如今她笑的好看了卻不知要去那裏尋那喜歡看的人。
這世間的事常常有樂極生悲卻不常常有悲極生樂,太過開心不行,太過悲傷卻隨便了。可見讓一個人悲傷很容易,讓一個人高興卻很難,隻要讓他懂得樂極生悲的道理就行。
朗玥至今活得還算沒心沒肺,也不懂得什麼是樂極生悲,所以讓她高興很容易,令她傷心也不難。此刻她就有些傷心,她極力想用上整張臉上的表情說給她師傅聽,誰知她師傅見她征征地看著自已隻說了句“小玥,你近日好像玩得過分用心了,這張臉比之前日我見你時要黑上不下十倍。”
朗玥不知自己正完美解釋著灰頭土臉,憂心地去摸自己的臉,蹭得手上一撮撮灰就順勢攤在了師傅的麵前,略帶批評之音:“小師弟的地掃得末免也太不幹淨了。”
“你要是像嚴格要求別人那番要求一下自己,我也可少操心些,你像他那般年紀時,沒拆了這逍遙閣我真是謝天謝地謝菩薩。“師傅說完轉身去拿架子上掛著的一塊半濕的毛巾,朗玥先撣了撣身上的灰,突然想起還躺在地上的師傅的湯藥,連忙又趴過去打開蓋子檢查,還好隻灑了一點,她慶幸這灰頭土臉的代價沒有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