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戲文唱的戚戚慘慘,說唱中更是幾度哽咽,夾帶哭腔,慕容千音想起剛才那兩位姑娘所談及的始末,覺得這上演的是一出悲情戲無疑,由衷為兩人假戲真做的演技心悅誠服。可聽他們所唱鏡中月,水中花,東西南北等雲雲,卻總覺得與自己的遭際相去甚遠。當時慕容千音隻是個涉世未深的妙齡女。
“咬字凝練,用情傳神,這戲唱的絕了。”“好戲文,再來一出,再來一出。”耳邊鼓噪聲陡然炸開,驚的正神情恍惚,思緒遊離的千音立時頭腦清明起來,猛一睜開眼,仿佛夢中驚醒,眼風正對著假寐扶額的掌心。
怎承望剛才所見竟是夢中。
慕容千音立起身子揉了揉眼,台下看客們依舊是摩肩接踵,耳鬢交接,津津有味地談論戲文內容,不時高聲呼喝,或嘖嘖稱讚,哪有夢中所見的虛位景象。
想是昨晚夜遊太深,沒有睡足的緣故,才會在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打起盹來,她心裏這樣解釋到,也唯有這方麵解釋才說的通,剛才夢中聽戲純屬巧遇,和自己定沒有必然聯係。可那夢中見聞竟然和真的一樣,這又不得不讓她心有疑慮。
話說昨晚千音孤身信遊到陌生處,對著昏暗的月色舞起“劍”來,借以打發百無聊賴的情緒,直到寅時才傍在一顆楓樹下小憩了一會兒。
一直都在聽別人言語,自己也沒個搭話的茬,慕容千音倒覺得無聊的緊。戲文雖好,也是需要有個搭戲的對手,才好同台登場,不然一個人形影相吊,有非吐不可的話但無以傾訴,心裏也是空落落的。假如身邊有個可以親近的人,此時她一定會緊追不休地問,何以人們在聽戲的時候,總是喋喋不休?
呃,目前來說如果非要找出這樣一人,昨天那個叫步香塵的青年,可以算是一個。
呼喝聲拋出耳後,繞過門前屏風,正欲走出香積別院,慕容千音褰著下裳堪堪越過門檻,正迎麵看見,步香塵。
在他身旁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姑娘,想必就是他口中的堂妹了,千音心想。
未等千音上前,步香塵便大步流星走到跟前,抿出笑意,口中連連喚著“姐姐,姐姐”,步香塵在她之前就看到了她。
千音回道:“嘴巴真就甜,我幾時有你這個弟弟了,你昨天戲謔於我,還沒跟你細算呢?”當時嗔意半無,步香塵卻忸怩起來,靦腆地用手抓著頭發,一時語陷窘地,訥訥借故道:“這就是我的堂妹,上次跟你說過的。”
千音將目光投向旁邊跟來的那位姑娘,麵露吃驚神色,心裏想,這姑娘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我曾經無數次幻想的人間女子的模樣,大概就是這副體容了。
隻見她穿著輕薄羅衫,臂彎處幾乎能現出晶瑩如玉的膚色,臉頰一對淺淺的梨渦,笑意嫣然,不長的碎劉海隱約遮住額頭,眉目含笑,麵龐精致,如此模樣,難怪步香塵為她神魂顛倒,茶飯不思。
再看看他,眼瞳清澈,麵容清瘦,也是位俏佳公子,雖然有時給人覺著不太沉穩,像是個未經世事的孩子,更遑論他手中握著的佩劍,千音也隻有在看到這劍時才勉強將他想象成俠士。雖然不知道劍刃鋒利如何,但看這鑲玉鏤花的劍鞘,劍格上鐫刻著‘天星’二字,竟比花瓶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