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的身體微微一僵。
雨水順著傘柄滑落下來,滴滴嗒嗒的落到地上。
曇猶豫了一會,終是將子矜的囑咐告訴了他,他蹙著眉,極不情願的道:“她讓我告訴你,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她都不會怪你。”
安王怔了怔,心中翻江倒海的厲害,點了點頭,接了那傘,大步離去。
他的背影越來越模糊。
曇怔怔站在那裏,忍不住對著他的背影高喊:“冷殤,你若負了她,就別攔著我帶她走。”
雨幕中,白色的身影僵直了一下,很快又融入在水汽中。
雨依舊下著。
那一夜,安王臥房裏的燈亮了一夜,時不時傳來落子的聲音,第二天,卻神情氣爽的出現在眾人眼前,前來傳話的王總管不由暗暗納悶。
宮裏都在為冊妃大典忙著,風華殿裏卻看不到半絲喜慶,仿佛與裏麵的人無關一般。
皇帝下了朝總會過來,母女倆淡淡的行禮,麵無表情的杵著,皇帝卻也好脾氣的很,既不發火也不說話,隻靜靜的坐一會,然後離開。
過了幾日,皇帝興致大好,晚上召了家宴,參席的有幾個得寵的妃子和眾皇子,自然還有柳師師母女,唯一奇怪的是,說是家宴,曇卻出現在了那裏。不知情的隻道是新封公主的駙馬,隻是,知情的幾個皇子卻是臉色大變。
曇笑吟吟的坐在子矜身邊,坦然地接受大家的古怪目光。
“丫頭,吃點菜。”
曇毫無顧忌的夾了菜放到子矜碗中,別人規規矩矩的等皇帝先動筷,他也不管什麼禮數,隻睜著俊目眼巴巴地看著子矜吃進去。
宸妃皺眉看著,柳師師則麵無表情,其他的妃子也是竊竊私語。
烈王冷冷的看了曇一眼,埋著頭喝悶酒,九王爺隻望著眼前的杯水微微失神。安王臉色卻還平靜,麵無波動。
一時,氣氛多少有些詭異。
皇帝淡淡掃了一眼眾人,拿起筷溫和開口:“好了,都是一家人,哪有那麼多規矩,動筷吧,”
這時,絲竹聲響起,桌上琳琅滿目,色香俱全。
十皇子年紀最小,又是活潑好動的性子,大家紛紛拿他逗樂,一時,席上氣氛還算活躍。
按規矩,子矜本該向在座的眾人敬酒,礙於有孕在身,皇帝讓曇代替,這種明顯的暗示已經不言而喻。
曇的臉上笑容依舊,一一的敬了,笑容純淨的像是哪一家的翩翩公子哥。
席到一半,子矜稱身體不適,起身告辭,皇帝倒也沒有攔她。
烈王皺了皺眉,正要起身,曇已經端了酒杯走過去,他笑吟吟的望他:“四王爺這是要去哪?”
“閃開。”
烈王皺起俊眉冷冷的低喝,抬手想繞過去,曇輕輕邁了一步攔住他,笑道:“在下和王爺許久未見,對王爺很是想念呐。”
烈王臉色一黑,語氣愈加不耐煩:“讓開!”
曇笑得愈加厲害,抬手攀了烈王的肩,低聲輕笑:“你這個做哥哥的真是不懂愛護妹子,丫頭身體不舒服,你去煩她做什麼?”
烈王的臉猛然下沉,頓時對他橫眉冷對,咬牙切齒的道:“你小子給本王聽好了,本王不認這個妹子。”
“好,好。”
曇敷衍的擺手,向他舉杯:“王爺請!”
席仍在繼續,眾皇子們輪流敬酒,祿王看著身邊空空的位子,無奈的歎了口氣。
外麵燈火闌珊。
雨後空氣異常清新,帶著淡淡的泥土清香,蔥鬱的新綠紛紛從枝丫裏冒出來,水珠瑩瑩。
枝幹交錯處,一個青色的身影靜靜而立。
“子矜……”
暗影裏,白色的身影緩緩走出,花香濃鬱,四目相對,竟一時無語凝噎。
她回眸看他,紅唇微顫。
他走近她,抬手去拂她頰邊發絲。子矜不由微微一閃,見安王錯訛看她,她低下眼簾笑道:“這可是兄長對妹妹的關心麼。”
“傻瓜!”
他終知道她在別扭什麼,憐惜地將她擁進懷中,低首在她額上輕吻:“我說過的,我冷殤這一輩子隻有你一個女人,怎會棄你而去,兄長也好,妹妹也好,即使是真的,我也要讓它變成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