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驚年在竹樓中昏迷了將近十日,醒來後又在此逗留三天,一來一去因為此番刺殺耽擱的時間便有半旬之多,不過所幸慕驚年在餘下三天中受益匪淺。
寧長生身後乃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正統道庭,信徒千萬,琅琊觀中邀月洞號稱藏書千萬,寧長生有兩大愛好,其一是忘情於山水,醉心於草木,每年皆會假扮世俗大夫,金針青囊救人。其二便是在邀月洞翻閱典籍,以尋找典籍經意漏洞為樂。在這三日中,慕驚年偶爾發現這道士著實道行不淺,便虛心求教許多問題,寧長生倒也沒有藏私,一一為其說明,隻是談及身份時,總是笑而不語。
“你這武功與那大內首宦曹波平的銷金手頗為相似,走的是至剛至陽的霸道路子,隻不過那位首宦臨老之時竟能雙手由金轉烏,將體內天生陰毒彙聚於雙手,以此克敵,不得不說當真乃時奇才。至於你,道行還淺得很呢。”寧長生盤坐在榻上,手邊茶水氤氳散發出濃香,捧著一卷《伏虎意》看得津津有味,麵對慕驚年的問題隨口回答。
慕驚年換上一身潔白袍子,俊美得一塌糊塗,坐在寧長生旁邊皺起眉頭來輕聲問道:“遲遲未踏入離黃境,是否因為我所學太雜,駁雜不精,故而不能破鏡?”寧長生微微一抬眸,“你倒是不傻,世間武夫總的來說有兩個路數,其一是像劍仙李扶搖,曹大首宦那般,以力證道,以匹夫之勇催城憾山,到了極致,便是神仙也敢拉下凡間痛打一頓;其二呢,便是像貧道的師父那般,追尋不可捉摸的天道,朝悟道而夕長生,以意取勝,甚至可撒豆成兵,點石為金。而你內有道門至深法門錘煉氣機,外則刀戟齊用,更修有那詭異剛猛的銷金手,武不武,意不意,看似臨陣對敵能夠占盡先機,日後修行卻有大礙。”
一番話絲絲入扣,慕驚年聽得臉色有些蒼白,怪不得自己一直難以破鏡,原來諸般武學顧此失彼便有此禍。寧長生見他神色凝重,輕笑一聲道:“你也無需太過擔憂,武道一途天縱奇才何其之多,前人聖賢經驗如此,後人亦可推陳出新,你道門法決所幸隻用以生生不息,磅礴長生,未曾涉獵那玄之又玄的天道,於武道進境無甚大礙。也不要將破離黃境想的太過簡單,天下武夫何其千萬,超脫於眾生的又才多少,這鯉魚躍龍門自然難,否則天上都是龍,這河裏沒有鯉魚,哪裏像話。”慕驚年聽完後一愣,會心一笑,心中阻塞豁然開朗,真摯地拱手致謝,寧長生隻是點了點頭。
寧長生看了半個時辰書後有些乏了,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救了你,貧道莫名沾惹了諸多因果,你傷愈之後還是自行下山為好,外邊兒有那六個二品,兩個一品高手想殺你,至於這竹樓下有個地道直通山外呢,算是貧道結了個善緣。”慕驚年憋住不笑,寧長生賊頭賊腦地湊過來道:“被抓住了,可不許說是這琅琊山上的道士救得你,也不許說見過我,看你生得這般動人…不是…是英俊,想必為人應該不差,切記切記。”說罷也不管慕驚年凝滯的笑容,一溜煙兒地跑走了。慕驚年看著他急匆匆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醉人弧度。這道士,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