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過早朝的李崇光在王府中褪去了那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蟒袍,換上一身素淨的蜀錦白袍,佩一螭龍奪珠的剔透玉佩,所謂遺世貴公子,不外如是。慕驚年雖俊逸非凡,比起王爺殿下來,,還是少了幾分從容自如,波瀾不驚的底氣。
李崇光坐在馬車中閉目養神,修長白淨的手指在膝蓋上一起一落,腰間玉佩螭龍口中珠竟能滾動,玲瓏珠叮嚀清脆,公子風姿獨好,與坊間傳聞的那個隻懂風月,視金銀如糞土的瀟灑王爺截然不同。馬夫是一個佝僂著腰的老頭,帶著一頂破鬥笠,穿一件單薄麻衣,似乎漫天風雪與他無半點關係。
馬車慢慢悠悠地停下,停在一處氣象森嚴的府邸門口,左右擺放鎮宅石像並非尋常人家獅子之流,乃是武官極致的象征,墨麒麟,府邸門匾燙金大字“荀府”,中正平和,此乃先帝親筆所題,殊榮非常。李崇光下了車,走上府前,原本屹立不動的甲士臉色一凝,紛紛單膝單膝下跪,一臂錘地,卻沒有高呼“王爺千歲”之類,李崇光隨意地揮揮手,示意無需多禮。甲士轉身正要開正門迎賓,李崇光卻阻止了他,徑直從側門進入。
荀家大小姐荀夏禾性子跳脫得很,近日來老天也不知是怎的,綿綿大雪沒個盡頭,許多景致都沒法去賞個盡興,爺爺也不許她出門,讓這位大小姐很有些鬱悶,至於閨房中母親教她的女紅,她是半點興致也無。這時候荀大小姐便很是想念那個生得俊逸非凡,愛穿紅袍的蠻子,會忍受自己的無理取鬧,想到這裏眼前走來一個穿白袍的貴氣公子,荀夏禾定睛一看,心頭一跳,當即行大禮恭聲道:“臣女見過王爺殿下。”李崇光眼睛一眯,笑道:“荀家丫頭倒是越來越標致了,起來吧,不必多禮。”荀夏禾站起身來,和聲道:“臣女這邊去後堂告知爺爺我王爺駕到。”李崇光卻抬手阻止道:“不必了,荀老將軍年歲已高,本王隨你一並去吧。”荀夏禾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便引著李崇光向後堂走去。
荀府後堂乃是一片空地,旁邊多豎有兵刃,樣樣俱全,李崇光一瞥而過,荀夏禾落後李崇光一個身位,到了後堂的書房門前才脆聲喊道:“爺爺,王爺殿下來啦。”屋內不多時便走出一個高大的老人,老人須發皆白,麵容和藹,著一件黑色錦袍,老人似乎精神頭十足,不由分說地走到李崇光麵前單膝跪下沉聲道:“老臣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望王爺恕罪。”李崇光彎腰扶起老人,苦笑道:“皇兄可是欽賜老將軍麵聖不跪,老將軍折煞我了。”荀毅握著李崇光的手緩緩站起來,沒有回話,反而有些責怪意味扭頭對荀夏禾道:“沒點規矩,王爺駕到,也不知通報一聲。”荀夏禾撅起嘴,卻沒有反駁,李崇光不顧荀毅勸阻,親自扶著老人進了內堂,“荀老將軍莫怪,是我不讓大小姐通報,老將軍可別讓我做這壞人。”荀毅點了點頭,荀夏禾這才款款告退。
兩人在內堂坐定,荀毅微微低頭開門見山道:“不知王爺所謂何事親自上門。”李崇光端起桌子上的茶淺飲一口,沒有接話,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滿臉滄桑的老將軍,荀毅亦相當沉得住氣,眼觀鼻鼻觀心,如同老僧坐定。半晌後,李崇光眯了眯眼道:“老將軍征戰沙場多年,身上暗傷頗多,早年皇兄曾贈老將軍許多調養身體的靈物,不知近來老將軍身體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