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安靜的病房裏,機器運轉的聲音不斷敲擊著耳膜,葉又茗牟足力氣睜開雙眼,頭痛得像要炸開一樣。
她沒死嗎?一切都是夢?
“醫生,病人生命體征出現波動,必須立刻搶救!”
她在哪裏,是誰在說話?
眼前的世界朦朧不清,像是遮上一層紗一樣,葉又茗張開嘴想要說話,嗓子卻像是一根被堵住的水管,用力呼吸時連帶著肺裏都傳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她使不出一點力氣,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葉又茗依稀記得,她從墓園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車禍。
夜半時分,寂靜如往常的新海大橋,迎麵駛來一輛黑色賓利。眼看著就要下橋了,葉又茗原本是可以躲開的,可誰知她和那輛賓利同時打了左轉燈,她的車子撞上了護欄,從十幾米高的大橋上翻了下去。
她沒有死!
承蒙老天庇佑,她要快點好起來,離婚案還沒開庭,陸家殘害人命的事情還等著她去揭穿,她的時間不多了。
病房外。
“趕快去聯係葉泠月的家屬,目前她各項生命體征平穩,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小護士掛斷電話,皺眉對醫生說:“葉泠月聯絡人裏隻有一個號碼,根本打不通。”
“我記得她家人好像就剩一個姐姐了,上星期繳費的時候還來過,怎麼突然就聯係不上了?”
二人正說著,電梯門開了,裏麵跑出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神色慌張。
“醫生,請問葉泠月在哪個病房?”男人操著一口蹩腳的普通話,可以看出他來得匆忙,額頭還掛著一層薄汗。
“您二位是?”
女人拍著胸脯介紹自己說:“我是她的姑媽,這是她姑父,我們兩個特地從鄉下趕來看她的!”
“沒錯,葉泠月在哪個病房?”
醫生抬眉,微怒道:“這裏是醫院,兩位注意音量。另外,葉泠月已經入院五年了,病人的資料上沒寫過還有其他親戚啊?”
男人這時把女人拉到了身後,朝醫生警告說:“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看葉泠月這孩子父母雙亡,怪可憐的才來城裏看看她,她現在已經是我們收養的孩子了,你一個外人,憑什麼管我們的家務事!”
正巧這時候葉泠月被推了出來。
寬大的白色病床上,蜷縮著一個瘦小的女孩,她瘦得幾乎皮包骨頭,臉頰蒼白毫無血色,卷曲的黑發鋪散在枕頭上,明明已經二十歲了,看起來卻隻有十五六歲的模樣。即使是沉睡著,也能看出她姣好的麵容,圓滾滾的一雙眼睛睜開時一定是靈氣非凡,惹人疼愛。
姑媽一看到葉泠月就撲了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攔住了護士,“泠月啊,孩子啊!你受苦了。”
男人名叫李宇超,仿佛有備而來的樣子,他從包裏掏出一大堆文件塞給了醫生,“你看,這是她的出生證明,1996年6月1號。還有我們兩人的身份證,過繼證明,這些夠不夠?”
醫生愣愣接住一堆文件,手裏攥著二人的身份證,也就沒再阻攔他們。
葉又茗再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
一縷陽光從窗口射了進來,不偏不倚落在她眼皮上,時間久了她隻覺得整張臉都要被烤焦了,於是掙紮著翻了個身,驚動了守在她床前的姑媽。
“孩子,醒醒,快醒醒!”
一雙粗糙的手輕輕搖晃著葉又茗的肩膀,還未睜開眼的她渾身都在“哢哢”作響,葉又茗費力地抬起手,推開了搖晃自己的人。
這是誰的手?
視野清晰了不少,葉又茗抬起右手,發現五指細長而蒼白,手背上根根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她從前塗的紅色指甲油也不見了。
這不是她的手。這不是她的身體!
葉又茗說不出話,隻能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細瘦的小臉上赫然掛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她看起來就像個外星人那麼奇怪,嚇得姑媽連退了好幾步。
“泠,泠月啊,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是姑媽啊,你還記得嗎?你小的時候,姑媽還給你縫過枕頭呐!”
她為什麼叫自己泠月?自己和妹妹長得並不像,怎麼會認錯了呢?她是從哪裏來的姑媽,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腦海裏一下子生出太多猜想,像是過載的機器一樣卡住運行不了了,葉又茗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在抓住真相之前又昏睡了過去。
她這是,變成妹妹了嗎?她到底死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