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 去三奸,管仲垂老論用人(1 / 1)

奸佞雖是亂源,但若監控得當,卻也有另類功能。

管仲相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成就了不朽功業。但他已年近八旬,無法再主持國政。後來又生了場大病,看來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齊桓公憂心忡忡,親自到管仲府邸探望,並詢問何人可以繼任為相。

管仲說:“知子莫若父,擇臣莫若君。我猜想宰相的人選,國君心裏已早有打算。”

齊桓公點了點頭,便問:“鮑叔牙如何?”

管仲回答說:“鮑叔牙正直至誠,但見人一惡,終身不忘,容易拘泥小節而忘大事。他是個善於諫淨的忠臣,卻不適合執政。”

桓公又問:“那隰朋呢?”

管仲說:“隰朋見事分明,臨機能斷,可以托付國政,但他年紀也大了,身體不怎麼好,恐難久居其位。”然後又說了幾個能夠輔佐國家的人,一並請桓公善用,

桓公應允會任用這些人才,接著又問:“豎刁為了服侍我,不惜自宮成為宦官,這等忠臣,應該可以重用吧?”

管仲說:“自宮以事君,大違人之常情,此人居心叵測,切不可用。”

桓公再問:“易牙為了滿足我的食欲,不惜殺了親生兒子,做成羹湯進獻,這樣忠心耿耿,應該可以重用吧?”

管仲說:“不愛自己的兒子,難道會真心忠愛國君?此人有豺狼之性,切不可用。”

桓公續問:“開方本是衛國公子,但棄其太子之位,臣事齊國,父母亡故,也不回去奔喪,可說是為齊國盡忠到底,這樣的人應該可以重用了吧?”

管仲說:“以王儲之尊,拋人君之位不顧,背父母之國而不回,可見此人別有所圖,所以也絕不可用。”

齊桓公對管仲的話頗不以為然,問說:“既然如此,相國何不早除三人,反而讓他們留在朝中呢?”

管仲歎了一口氣說:“或許這是我的失策。鮑叔牙屢次要求我驅逐他們,我都不肯,因為我知道這三人善於服侍逢迎,能使國君歡心。如此一來,則可免國君喜怒無常,使臣下不致難測天威,並能將政事委任朝臣辦理,不會過分於預。而且在我的防範下,他們還不敢亂來,可是我若不在,恐怕禍端就會萌生。所以無論如何,請國君萬萬不可任用這三人。”

盡管內心並不以為然,但桓公口頭上還是答應了管仲。

過了不久,管仲病歿,隰朋、鮑叔牙等賢臣也相繼逝世,齊桓公漸漸將管仲死前的叮嚀忘得一幹二淨,寵任豎刁、易牙和開方三個小人。後來果然引發了齊國的內亂,堂堂一代霸主,最後竟不得善終。

管仲當年曾為齊桓公兄弟競逐王位而刺殺齊桓公未成,齊桓公不但沒把管仲殺了,還任管仲為相,可見齊桓公在用人方麵有一定的氣度與見識,難怪他能成為霸主!可惜的是,他仍和很多人一樣,理智被小人的奉承服侍蒙蔽而付出慘痛的代價,可見這種軟性的、溫情的人性攻勢對一個人心誌的腐蝕力量有多大!或許可以這麼說,凡是人,都需要這種逢迎服侍,因為這種服侍逢迎讓人感到舒服沒負擔,齊桓公也是人,當然也有這種需求!隻是任何人隻要顯露了這種需求,危險就來了!而且權力越大,危險就越大!

管仲對人才的任用有獨到的觀點,尤其是對鮑叔牙的評語更是一語中的,發人深省!至於對三位小人的觀察,從行為推論動機及心態,這樣的著眼也頗有可觀之處,值得多加體會。

對於未將三小人驅逐,管仲也有現實一亡的為難,因為小人不是說驅逐就能驅逐的,他必須考慮齊桓公的立場和心態。因此他把小人的力量區隔開,讓小人也有可施展的“舞台”,專心去討齊桓公歡心,管仲則在一旁作強力的監控,如此則不但小人無使力的空間,齊桓公也無暇於擾朝臣處理國事。但管仲沒考慮到,如果小人完全控製了齊桓公的心智,左右了齊桓公的好惡,則危機更大!他更沒考慮到,小人的存在是人性的問題,也是一種需要,他怎能奢望齊桓公說驅逐就驅逐呢?另外,管仲把自己當成忠奸勢力平衡的支點,負擔過重,看起來公忠體國,事實上,這樣的施政形態不太健康,至少他應該在施政到一個程度之後,就把小人問題處理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