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妹妹大病初愈,快些請坐。”勤妃精致的臉上,堆著笑,眼神之中,情意拳拳,全然看不出幾分真情,幾分做戲。
許亦禾微笑著道了聲謝,便神色坦然地端了茶,靜靜地喝著。
她自小在孤兒院長大,人情冷暖早已看得太多,今日這些人,雖不知來意如何,但總歸夠不上性命之憂,而在她的眼裏,隻要無關生死的,基本都不是事兒。
“聽聞今日丞相大人要進宮來看望妹妹……”毓妃俏麗的臉頰,被大紅的衣裳映襯得很是喜氣,就連說話,也透出一絲絲笑意。
“是……”許亦禾輕聲地笑著點了點頭,心中縱然明白這些女人言下之意,卻又要故作不知,心裏就覺得很累。
她的確是蘇家的女兒,不過是從未被看在眼裏的女兒。
即使她從來沒問過蘇婼,她在蘇家是什麼樣的情景,但想來也好不了多少。
古來豪門大家,最不缺的便是三妻四妾,子嗣兒女,她這樣癡傻的,在那樣大的家族裏,又能好的了多少?能順利地活下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雪絮蔓揚,絲毫不減寒冬的淩冽。
許亦禾坐了有些時候,漸漸地覺得很頭疼,雖隻是你來我去的一些無聊話,可女人嘴角之間的爭奪,也絲毫不比男人的戰場廝殺來得容易。
不過許亦禾大多時候隻是靜靜地聽著,有人問到她,方不深不淺地回一兩句。
“良妃娘娘……”殿側的小門驀然輕輕地被人推開,一個青衣的小太監恭謹地立在屋外細聲道:“丞相大人派人來傳話,說再有一刻,便來看望娘娘。”
“妹妹既有要事,便先回罷,改日我們再好好聊聊。”勤妃流轉的目光,看著許亦禾輕聲言道。
“那妹妹就先退了,改日再來給姐姐請安。”許亦禾覺得自己臉快要僵了,一直端著假笑,著實累得很。
漫天的雪,落在許亦禾藏青的披風上,猶如凝結的珍珠,一顆顆,點綴得煞是好看,她今日穿了一件鵝黃的衣裳,足底是淺色的雲靴,踩在雪漬上,響起‘呲呲’的聲音來。
“小姐,你說那些娘娘拉著您絮叨半天,也沒說什麼有用的話,到底是為了什麼?”蘇婼一路上扶著許亦禾,眉頭從走出朝雲殿就沒見舒展過,此時終是沒忍住將肚子裏的疑問給抖了出來。
“傻丫頭……”許亦禾回頭看了一眼蘇婼,不禁笑道:“雖不是鴻門宴,卻也不是清水堂,以前的蘇晚鈺是個癡傻呆兒,因此雖占了四妃的一個席位,卻未入她們的眼,可如今我卻清醒了,她們說了半天話,不過是各自分辨我醒來之事真假如何。”
“原來是這樣……”蘇婼睜著一雙眼,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那以後這幾位娘娘會不會對小姐不利?”
“誰知道?既來之,則安之……”許亦禾抬頭看了看漫天的飛雪,唇角帶著淺淺的笑。
如今之事,想太多不如順其自然,她既然已成蘇晚鈺,那許亦禾這個名字,或許也應埋在這場風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