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驕陽比任何一個季節都來得猛烈,在四百米的塑膠跑道上,林雨聰他們三人有氣無力的跑著,雪白的襯衫早已被汗水浸透,一節課的時間過去了,才跑了十圈兒,離二十圈的目標足足差了一半。等到這會兒,林雨聰才整明白,今個兒在上學路上風馳電掣的飆車,真是白瞎了工夫,到頭來,還是躲不開這場越野。
三人中最慘的,那還得數付長江。平常缺乏鍛煉,跑一千米都累的要死,猛然升到八千米的高度,這簡直就是把人往死裏整。咬著牙堅持到現在,已經破了自己的生理極限,如果再悶頭跑下去,估計今天這條小命基本就交代了。
我。。。我不行了,你們跑吧,實在跑不動啦。。。付長江一屁股蹲在塑膠跑道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臉上像是決了堤,汗水不停的向下流,用手摸一下胸口,心髒正以七十邁的速度瘋狂運轉,每一下都砸得擲地有聲。
你瞧你那蔫兒吧唧的樣,坐在地上像個娘們兒,能不能有點出息,起來,我們還差一半呢,
再耽誤下去,下節課也得泡湯。
楊海說著就要把付長江拉起來,付長江擺擺手,你容我歇會,讓我喘口氣兒,這一天天倒黴催的,怎麼就讓我趕上了,你們先跑。。。我歇會兒。。。
怨不得別人,都怪你自己藏不住狐狸尾巴,說,瞅上哪家姑娘啦,還整情書這麼文縐縐的玩意兒,平常看你小子悶葫蘆似的,竟然還上演這麼一出大戲。林雨聰停住腳步,笑著湊了過來。
對啊,對啊,你到底看上誰了,哥給你參謀參謀。楊海也隨聲附和的問道。
付長江斜了兩人一眼,沒好氣的回答,參。。。參謀個屁,少在這兒添亂,有那。。。那閑工夫,還不如趕緊把剩下的跑完,哎呦,累的我話都。。。都快說不出了。。。
你小子還別不識抬舉,咱不是見你帶了一副瓶底厚的眼鏡兒怕你看走眼嗎,萬一你一激動,拱棵蘿卜秧就以為撿到了好白菜,做兄弟的也不能袖手旁觀不是。說,到底是誰,咱班的嗎?
付長江拍了幾下胸口,平舒一口氣,看著楊海說道,是不是咱班的和你有毛關係,這事兒你就別問了,問了我也不說。
我還就不信,狗肚子裏能藏的住臘肉,你說不說,不說的話我和林雨聰給你來個大風車,體驗一把旋轉的樂趣。楊海說完就招呼林雨聰動手,大風車是這幫高中生惡搞人的一種手段,一般來說,先找四個人,四個人分別抓緊被懲罰者的四肢,然後再找一顆大樹,讓受罰者雙腿岔開,襠部緊貼著大樹,準備工作做好後,四個人抬起受罰者圍著大樹一陣猛轉,這種做法看似在強暴樹,其實是在折磨鳥兒,每次受罰者都會伴著殺豬般的嚎叫,感受著襠部傳來的痛楚。由於被懲罰者身體反應過激,平常都是四個人執行,現在付長江累的失去了抵抗能力,楊海和林雨聰兩人也可以勝任。
付長江明顯慌張了許多,淩亂的眼神驚恐的看著正在擼袖子的兩個人。楊海笑的十分奸詐,十足一個國民黨特務的做派,一邊笑一邊說,再給你一個機會,到底是招還是不招?
剛才還略有慌張,這會兒突然又鎮定下來,付長江歎了口氣,伸手托了一下架在鼻梁的眼鏡,稚氣的臉上浮出一絲堅毅。他的靈魂又一次被革命精神拯救,麵對敵人的恐嚇,英勇的挺直了胸膛。其實他不是有意隱瞞,而是有自己的打算,追求一個人,尤其是沒有確定對方態度之前,決不能表露自己的立場,這就像一場攻堅戰,戰鬥還未打響,就滿世界嚷嚷,這無疑會讓守衛者提高警惕,加強防範。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沉下心來,靜靜的等待機會降臨,趁敵人不注意或者守衛鬆懈時,一舉拿下。想到這,付長江幹脆雙手撐地,仰麵斜躺在地上,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任你狗屁膏藥賣的再響亮,我就是不說。
算啦,算啦,他不說就算了,遲早有他按捺不住的一天,到時候咱們抓個現行,還怕他不招。看著付長江一副懶散的樣子,林雨聰對滿心思探秘的楊海講道。
楊海咂咂嘴,一臉不爽的踢了下付長江,行啦,今天就放過你,別裝死,起來,一塊繼續跑步,算是對你小子的懲罰。
林雨聰伸手拉起一身疲憊的付長江,日頭越來越高,操場一側的楊樹陰影隨著日頭的拉升不斷縮小範圍,失去遮陽的樹蔭,三人跑在塑膠跑道上,感覺更加悶熱。
不遠處的教學樓想起了上課的鈴聲,第二節課開始了。岑丹拿出數學課本,翻開後平鋪在麵前,數學老師在講台上講的慷慨激昂,岑丹一點也沒有聽進去,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盯著課本,腦袋裏卻思忖著胡亞麗的那封信箋。馬寶柱講了對於早戀的懲罰措施,可這並不能阻擋這些高中生飛蛾撲火,岑丹也知道學校的那些懲罰措施並不會嚇退胡亞麗的進攻步伐,重要的是自己現在處境,不偏不倚,正好處在一個炮架的位置。透過明亮的窗戶,岑丹向操場遠遠的望去,在偌大的操場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微微的閃動,那個擁有燦爛笑容的大男孩,此刻正揮汗如雨,他還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盡管現在還呼吸著自由的空氣,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就變成了胡亞麗的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