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來相守不是永遠的(1 / 2)

知了在窗外的樹上賣力叫著,此起彼伏的聲音仿佛永遠不會停。

“叫什麼呢?這些蟲子,比我還熱嗎?”何嘉月一邊嘀咕著,一邊用力從衣櫃裏拖出來一個大編織袋,她打開袋子,在裏麵的一堆厚衣服裏翻著。

地上的鴻運扇“吱吱呀呀”地轉,嘉月的腦袋埋在一堆冬衣裏,很快便汗涔涔的。

臥室的地上已經放好一個打開的大行李箱,嘉月把挑出來的毛衣、外套和各種冬衣一件一件地拋進箱子裏。媽媽從客廳走過來。四十出頭的媽媽保養得宜,身材也好,走在路上有時會有人誤以為她們是姐妹,惹來嘉月的抱怨:“我長得老嗎?”媽媽說:“我總是提醒自己要多笑,所以年輕10歲。”

如果媽媽都能經常笑,世界上大部分女人都應該是春風滿麵的。

媽媽走到箱子旁邊蹲下,拿起幾件外套的料子仔細摸了摸,說:“北京冬天冷,你的衣服都太薄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再去買幾件厚衣服厚褲子,還要買2件羽絨服。”

嘉月一向最怕穿得臃腫,即便是在春節前後南方的濕冷天氣裏也不願意多穿。北京的錄取通知書一來,媽媽就開始反複叮囑她冬天在戶外一定要多穿些,不然會凍傷身體。

嘉月把清空了一大半的編織袋放回衣櫃裏,轉身看見媽媽低著頭,把箱子裏的衣服一件件疊好,又仔細分類放整齊,心裏忽然就酸酸的。從前她盼望著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可現在真的要遠行了,她心裏卻除了內疚還是內疚。

她走到媽媽身後,彎下腰,抱住了媽媽,把臉貼在媽媽的後腦勺上,說:“媽,考上了我好像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要把您一個人留在這兒,多孤單。”一句話的功夫,她便覺得自己象個大人了。

媽媽卻隻是拍了拍嘉月的胳膊,又繼續利索地整理著箱子裏的衣服,看起來就象是女兒要去省內兩日遊一樣輕鬆,一點也沒有舍不得的意思。她說:“你上北京讀大學我多有麵子啊。我事情多得很,哪有時間孤單。”

媽媽把箱子裏的衣服收拾好,又清點了一下。她站起來,象是想起了什麼,看看嘉月,想說話又猶豫著。

嘉月已經走到衣櫃旁,去找自己春秋季的衣服,她把手臂伸到櫃子最裏麵,想找出她心愛的幾件鉤花薄毛衣。她看過許多北京的圖片,她該穿著那些衣服,走在頤和園、紫竹院的春風裏,嗅著那些桃花、迎春花、玉蘭花。陌生城市的氣息似乎已經在她的麵前縈繞。

“你爸說,你走那天他想去送你。”媽媽猶豫了很久才開口,努力象在說一件平常事。

陌生城市的氣息迅速一散而空,嘉月回到現實中。她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沉默片刻,毫無商量餘地地說:“媽,我沒有爸爸,那個人早就不是我爸了。”

離別對於她其實一點也不陌生。

那時她還不知道,她每天過著的理所當然的幸福生活,是不一定能夠天長地久的。有一天隔壁阿姨和她媽媽在她家裏關了門說話,她們努力壓低聲音,可阿姨憤憤不平之下的大嗓門還是從門縫裏傳了出來:“好多人都見著那個女的了,十個手指戴的全是金戒指。”

11歲的嘉月輕輕把那關著的房門推開一點,從那裏她看見了媽媽的臉,臉上的表情她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十個手指都是金戒指的女的為什麼讓她們這麼生氣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