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憐心中長歎一聲,雖說她口口聲聲不曾強逼,卻分明逼自己同她離去。娘,你可是真心給我這選擇的餘地?當初要我來的是你,如今要我走的亦是你。我呢?你可真心想過我要如何?
思及此,她禁不住有幾分暴躁,露出汐灩姨姨曾說要用來對付太後等人的笑,用那孩童的稚嫩聲調說道“娘,我自然是望你嫁於父皇,如此以來你我便再不會分開?如此不好麼?”
“可我……”雲音不曾想到月憐當真會回答,微微一怔喃喃道。
“娘,這冉再翼同你怕不過是露水姻緣,也是難以長久,何況他曾加害與我同逐玉,這,你怕是亦曉得吧。至於逐月麼……”月憐再不見了方才那孩童一般的笑顏同音色,冷著臉寒聲說道“送去汐灩姨姨哪裏便是,他既不姓蕭亦不姓柳。本是他趙家人,還回去亦是理所應當”
“你是如何知曉我本姓蕭?花衣,是何人告知與你?”
月憐自她懷中掙脫,跪坐在軟塌之上直視雲音,極是肅穆神情,寒聲說道“娘,我乃月憐並非花衣,你可再莫要喚錯人了。我這小小的身體內,早尋不著花衣的痕跡呢。若真要論起這因由,倒還是托了娘你的福呢。如今我已並非那個不問世事的孩童,憑著你們的隻言片語我早將一切看的通透非常”
“可花衣你……”雲音仍是一副愕然模樣,花衣何時竟有了這般成熟的神情,太過陌生,這果真仍是她的花衣麼?
“娘,你聽我將話說完可好?”月憐抬起頭來冷冷的瞪她一眼,卻即刻綻開一個笑來,糯糯說道“你並非史書之上所載那些忠烈之士,怎可用一句‘便十族奈我何’去回複我的父皇?你當他不敢麼?”
她略略一頓,甚是滿意的望著雲音臉上的愕然同些微懼怕,緩緩吐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此刻身處南詔,而我的父皇是這南詔的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一旦發怒那便是血流成河。他將殺何人呢?你娘害死你爹,而你則絞殺了你娘。如此,便是繡樓,是莫家,是冉家。因你這一時的冥頑不化他們都得死,娘,果真值得麼?”
雲音靜靜的望著麵前淺笑的月憐,不發一言。一股寒意自心底緩緩彌漫全身,甚於覺著連指尖都已有了些微的寒意。
“娘”月憐微微起身趨上前去,趴在雲音懷中,繼續說道“南詔邊境的青茗山,你可去過?”
“是,卻不過是在山腳罷了,不曾上山”雲音不曉得為何她這便換了話題,卻是如實以告。將方才搭在軟塌邊沿的腿移至軟塌之上,要月憐枕在她腿上,輕緩的撫著她的頭。
“是呢,盛傳山上有妖孽呢。可究竟是蛟還是狐,倒不曾有人親見呢”月憐的聲音漸漸便低了些,有如囈語一般。她緩緩的望著雲音赤著的腳,她腳踝上係著細細的一條腳鏈呢。這腳鏈是何人所贈,為何不曾聽她提及。
“月憐想出去轉轉麼?可是呢,你本便是極活潑的性子”雲音仍輕撫她的頭,若她不願再提,便不提。或是說,這其中仍有事同這青茗山的妖孽有關?
“這青茗山連綿不絕,山頂終年積雪,倒確是一處遊玩的好去處”月憐緩緩的將眼簾垂下,終是要說至這關鍵了麼“山南為詔,山北乃辰。娘,你曉得麼,當初冉再翼為尋你將北辰走遍,結識不少人,因此判他個通敵叛國易如反掌”
雲音的手漸漸便停有些生硬,停於月憐瘦弱的肩膀之上。通敵叛國?這罪名她用了兩次,如今卻要用在冉再翼身上麼?這可是以沫的報複?畢竟這罪名最易栽贓。
肩上傳來的溫度要月憐有了幾分猶豫,汐灩姨姨連手亦是冰涼,如何能將娘替代?
可若逆了汐灩姨姨的意思,怕是她連這冰涼亦無法覺察。依汐灩姨姨的性子,定是逆我者亡。
她怕是要夭折呢。
“娘,你可曉得百年前詔辰之戰?”月憐緩緩的閉上眼,隻不住開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