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內
文惠入宮後的次日,即順治十一年五月初四。此時的永壽宮異常冷清,連一根鏽花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這座宮殿的主人,就是昔日的後宮之主,如今的靜妃娘娘。此刻,靜妃正站在窗台前漫不經心地修剪著那株她入宮後皇太後親賜的玉蘭花。一邊修,一邊嘀咕:“什麼皇太後是親姑姑,會保護好我的,都是騙人!皇太後合著皇上,胳膊肘往外拐……”
一旁的貼身侍女菊心聽到了,輕輕歎了口氣,她已經習慣自己的主子這樣大不敬的言行了,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地勸慰道:“娘娘,您可別這麼說,要是讓人聽到了……”
“聽到又怎麼樣?”靜妃憤怒地打斷菊心的話,“想當初,我可是科爾沁最尊貴的格格,父親說了,有皇太後在,大清的皇後非我莫屬!我這不已經在後位上了嗎?怎麼就被皇上廢了呢?菊心,你說,本宮到底做錯了什麼?!”
菊心對靜妃極為忠心,從小就跟隨靜妃,把主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無論是在科爾沁靜妃當時僅為吳克善王爺的格格時,還是入宮成為皇後以後,還是現如今被貶為靜妃之後,菊心始終追隨著她,不曾離開過半步,所謂的忠仆,大概就如菊心一般。而麵對靜妃這樣的質問,菊心不敢有什麼對靜妃不利的言語,她小心翼翼地答道:“娘娘,恕奴婢直言,娘娘並沒有錯,可能就是皇上剛剛新政不久,一心撲在政務上……”
“政務?”靜妃餘怒未消,“當真是政務也就罷了,說不定是女色!”頓了頓,她揚起手中的帕子輕輕一甩,“不知道是哪個狐媚子勾引了皇上,讓皇上魂不守舍!”
“娘娘,”菊心還是好言相勸,“您別多想了,鳳體要緊……”
“鳳體?如今我早已不是眾人敬畏的皇後了,本宮如今隻是皇上的靜妃,妃妾,妾,知道嗎?”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還給我什麼封號為‘靜’,你知道為什麼要叫‘靜’,還不是皇太後和皇上叫我安靜,不要再如往日般招搖了。可是,皇宮裏那麼多人看著,天下那麼多人看著,你讓本宮情何以堪?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說完,她泣不成聲,重重地坐到紅木椅子上,右手拂著臉,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
此刻的菊心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她了,隻是靜靜地拍拍她的後背,無聲地淚如雨下。
半晌,靜妃像發現什麼新事物似的猛地抬起頭:“本宮聽說,昨日新來了一位惠妃?哪來的?不會也是科爾沁來的吧?”
菊心細細回憶了一會,道:“奴婢聽說,這位新來的惠妃來頭可大著呢。據說是……是科爾沁鎮國公那個叫什麼……綽爾濟的女兒……”
話音未落,靜妃的臉色變了:“綽爾濟?”
菊心自顧自繼續道:“綽爾濟,對,綽爾濟,奴婢聽說,綽爾濟的大女兒入宮前由皇上親封為惠妃,小女兒還指婚給簡郡王呢。而且奴婢還聽說,綽爾濟可是皇太後的娘家親戚呢。”說到這裏,菊心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地住了嘴。
靜妃聽到這裏,反倒不以為然:“其實,本宮也是皇太後的娘家親戚。”菊心聽了,背對著靜妃吐了吐舌頭,因為她觸到了主子心底最脆弱的一根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