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府裏,見你不在,就滿大街亂找來著。”他保持著這個姿勢,根本不打算起來似的。
“好多人在看。”我把他推開,掙紮地站了起來。
我撞上了春華的目光,凜冽而悲傷的目光,如此一直地注視著。
“春華姐姐。”我急忙跑了過去。
可是她並沒有理睬我,邁著小步快速地離開了。
那輛馬車停在路中央,車夫勒住韁繩,連連向司馬懿陪不是。
“萬一我新婚的妻子摔出毛病來,你又有何話說?”
“公子,您也知道,是她亂跑,怪不得小的呀。”
我搶前一步走過去,拽拽司馬的袖子,“好了,我沒事情,仲達,回去吧。”
“阿大……誰這麼麻煩,掃了我的…興致……”車裏傳出一個慵懶的男音。
“公子,您酒醒啦?”車夫惶恐地回過頭。
“我不是說了麼?我醉了…頭痛得很……叫他們先自…自回去,明…明日再對弈如何?”聲音斷斷續續,透出幾分不奈。
“公子,您搞錯啦,那是在人家家,您是被請去喝酒的,現在,咱們在回去的路上呢。”車夫哭笑不得。
“不,不可能。明明是他們來舍下喝酒博弈…阿大…我的琴…取來…要彈奏一曲。”
“公子,這是大街上,咱們撞了人了,您別再任性了成不?”車夫拉開簾子向裏麵道。
司馬懿給了我一個狐疑的眼色,那意思似乎是,這人怕不是瘋子吧。
“公子,我們家公子就是有點兒怪,那個,他喝了酒誰都不認識,您就別為難小的了吧。”車夫諂媚地笑著,向司馬懿求和說。
“好了,走吧。”我拉拉司馬。司馬點點頭,握住了我的手。
正當我們要離開的時候,那一幕白簾被掀開了,車中的男子探出身來,我們二人都怔在原地了。
從年紀上看,與其說是男子,不如說是男孩子,看上去至多不過十二三歲。卻隻見他長發垂肩,宛若萬道濕潤的墨跡,沒有披外衣,隻是一件水青色的褻衣,胡亂的搭在身上,與其說他穿了什麼,不如說幾乎是一絲不掛的。那極其細薄的料子透明到可以清楚地看見身體。麵容是極美的,挺拔而秀麗的鼻子,深邃如湛藍寶石的眼睛,潔白卻略有汙淤的額頭,說也奇怪,雖然他衣衫不整,卻絲毫也沒有粗俗的感覺,反而叫人體會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自然之美。
略有倦意的雙目輕輕掃過我,又掃過司馬,“清物乎?濁物乎?”
“你說什麼?”司馬有了防備之色。
“在下說,麵前有一清一濁。”淡定的眉眼似乎醒了,又如戀夢境。
“何意?”
“女子乃清物,男子乃濁物,豈非一清一濁。清與濁相匹,可惜了那份幹淨。”稚氣的口氣,不動聲色的話。
“你……”司馬懿眉頭蹙了起來。
“公子想必官宦子弟,自然不明天地萬物之道。你身旁之人,皎皎如明月,輕盈似流光,雖不施粉黛,卻美若仙靈,便可謂得造物恩澤之人了。”
“你說我配不上她!”司馬懿怒。
“嗬嗬,”少年輕輕一笑,轉向車夫,“走吧,今日被攪擾了清夢,真是可惜。”
司馬懿還想再說什麼,可馬車早已飛馳而去,那車中豪放不羈的美少年,宛如一個幻影,瞬間就消失在視線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