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淳,狂風減止,黃沙落定。
玉嬌和她的師兄背著那顆人頭,走出了荒漠,進了一家簡陋的客棧。
店小二間兩人頭戴鬼臉麵具,男的還背著一個帶血的包裹,嚇得一個哆嗦,顫抖著問道:“二位,打尖還是住店啊……”
“吃個飯就走。”玉嬌拿出一些碎銀子,說道:“帶我們去個客房,把酒肉都送進來。”
等到酒菜上齊,小二離開後,玉嬌關上屋門,轉身摘下了青銅麵具。麵具之下,一張清麗絕俗的臉——與清霜一模一樣!
細看之下,玉嬌的眼中多了幾分清霜沒有的犀利與清冷,麵上卻少了幾分生動和人情。
師兄也取下了麵具,露出一張堅毅的臉。他單眼皮上揚,鼻峰高挺,同樣沒太多表情。隻見麵具的內側,刻著“玉戈”二字,想必是他的名字。
玉嬌給玉戈斟酒,玉戈把酒杯推到一旁,說:“喝酒誤事。”
“事都辦完了,怕什麼。”玉嬌自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玉戈道:“事情永遠都不會完。你不會知道下一次需要拔出刀來是什麼時候,所以必須隨時保持清醒。”
“好,保持清醒。”玉嬌說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說道:“那就不超過十杯好了。”
玉戈無奈道:“我在就由著你吧。一個人的時候就別喝了。”
“不會有什麼一個人的時候。我會死死跟著你的。”玉嬌說道。
明明是親昵的話語,被這兩人用冰冰冷冷的語氣說出來,甚是奇怪。然而兩人卻已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唐府裏,念蘇端著煎好的藥,走進了朽木居中。
“蘇姐姐。”若風放下手中的刻刀,急忙站了起來,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情怎麼還麻煩你來做……”
念蘇衝他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塊酥糖來,說道:“你在姐姐心裏永遠都是小孩子呀。”
“有蘇姐姐這塊‘糖酥’,別的糖都不夠甜了。”若風就著糖喝下了藥,心裏一陣暖意。
“你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跟著茂行都學壞了!”念蘇輕輕敲了若風的頭。
若風委屈道:“誰讓你們一個個都走了,我不是隻有跟著二哥哥了。”
念蘇仔細端詳眼前這張俊美的臉。曾幾何時,瘦瘦小小的他一直跟在自己和茂行身後,用用綿糯的童聲不斷叫著“蘇姐姐,二哥哥……”,現已長成自己需要仰視的高大少年了。他那一雙丹鳳眼和從前一樣清澈,那雙唇也和從前一樣蒼白,讓人心疼。
“不走了,姐姐以後都不走了。”念蘇緩緩說道。
“姐姐,我一直想要問問你,這些年你到底都經曆了什麼?你一定是有什麼苦衷才一直不回來的對嗎?”若風終於有機會問出了這個問題。
念蘇的眼睛低垂下去,說道:“若風,你也長大了,有些事情姐姐不是想瞞你,隻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就從頭說啊。”若風拉住了念蘇的手,說道:“我先說。六年前,收到姐姐用木鳶寄來信,我簡直高興死了,立馬寫信寄回,可是卻被炎璨一箭射下,還壞了茂行與郡主的好事。直到今天,我也沒能修好那隻木鳶。”
“都過去了。你現在已經像林叔叔一樣,有著巧奪天工的手藝,能做的東西千千萬,何必在乎一隻小小的木鳶。”
“可是姐姐卻因為我,拒絕了做無憂真人徒弟的機會。他那時說你會曆經磨難,是真的麼?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若風關切地看著念蘇,卻又害怕從她口中聽到肯定的回答。
“我和無憂真人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念蘇奇怪地看著若風。
若風一五一十地把水湄和幻夢的事告訴了念蘇,念蘇也終於想起來為什麼看水湄這個小丫鬟那麼眼熟了。她腦海中猛然閃過在采環閣變身時看到水湄的畫麵,頓時不寒而栗。
念蘇急忙問道:“水湄有沒有跟你說其他什麼關於我的事?”
“沒有了。”若風看著念蘇,問道:“還有什麼是她知道我不知道的?”
念蘇鬆了一口氣,說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