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椴的《停雲》裏,朱妍唱著一首曲子,從樓上躍下,對那個辜負了她的男人說:記著,我不是為你跳的,你還不配叫我失望。
霍小玉臨死前,抱病起身,潑酒在地,說出了那句千古詛咒:我死之後,必為厲鬼,使君妻妾,終日不安。
《有所思》裏,那個女子決絕的說:聞君有他心,拉雜催燒之。催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複相思!相思與君絕!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卓文君寫下了《白頭吟》那首詩:“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可是,那麼狠的話丟下,還不是盼著他回心轉意。還不是圖一個恩愛如初,琴瑟和鳴。
中國古代詩詞裏,怨婦和怨男從來都不少見。就那麼沉鬱著糾結著,就是一生。無論最後變成了蚊子血還是朱砂痣,也不過是給後人做為懶懶地吐一口血騷包氣質的點綴而已。說出“乃敢與君絕”的女子,在如今,男人們甚至會覺得她太可怕而避之不及,他們認為她會逼婚,認為她會太過激烈而不考慮後果。倒是小怨婦們比較好哄,弄兩首《閨怨》之後,還不是破鏡重圓舉案齊眉,還得看大爺我樂意不樂意……
綠珠、杜十娘、李香君……風塵女子多剛烈。其實,那也不過是失望罷了吧。我喜歡開頭提到的那種決絕,而不是卓文君那種以退為近、又肯接受皆大歡喜的有回轉餘地的結局。不辜負自己,不辜負愛情,不如就一刀兩斷,愛恨敢當;得個幹脆利索,絕不在汙濁的男女關係泥沼裏掙紮苟活。男人在此時已經淡化成一個背景,再也不能做為自己的愛情與驕傲還有自尊的宿主。我偏偏喜歡那種激烈的態度,要知道,即使是一隻驕傲的狗,都不會去跟另一隻狗搶肉骨頭的。
我記得,有一次,某婚姻雜誌的主編認為我過於偏激與幼稚,原因就是說,愛情和婚姻就好像有病的胳膊腿,總不能出了毛病就這麼一刀剁了去,治好以後還是一條好漢呢。他說,這是兩個人的問題和雙方的責任,成熟的人不會這麼處理問題的。但如果是兩個人的問題靠第三個人來解決的話,那無疑是作弊,是單挑變了群毆。我知道有很多很多原因和理由,讓她們那麼哀怨,那麼迷茫,那麼無法決定。不過,我始終固執相信,假如每個女子對愛人的背叛與欺騙都那麼決絕剛烈,男人總要念及後果,偷腥出軌的可能會少很多。隻是,軟弱女子太多,世事終究要在這些關係中打轉了。
那種剛烈決絕,不是仇恨,不是報複。是自己相信的內心世界的有關愛情的自尊和自由。是轉身離去從此再無瓜葛。所以,當我聽到一群男人們吹噓自己的情史的時候,當我看到周圍的人搞來搞去搞成一團的時候,當我看到電視上的起底勁爆八卦的時候,我深深懷念故鄉冥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