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雨悸這般模樣,鍾立宛渾身不自在,竟有點害怕起來。“哎呀,你別這樣子,我也不知道你親生父母是誰,總之是我和雨童將你帶大的就是了。”
“那我該感謝你是嗎?”
“嗬嗬嗬嗬。”鍾立宛慌忙揮著手,尷尬地笑著,腳步不自然地往後退。
“告訴我,雨童是怎麼死的。”
“呃,這個都過去好多年了,你還提它幹什麼。”鍾立宛的語調越來越弱,最後像蚊子般小聲。
“他是被你逼死的!”此刻的雨悸是嚴厲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有力,不容人質疑。
“哎,你怎麼能這麼說!是他自己無能,追著我從Y市來到這裏,他又沒有謀生的本事,才導致那樣的結局!”
“如果當初你不用新婚姻刺激他,去救濟他,他能絕望餓死街頭嗎?”鍾立宛,你未免也太惡毒些罷,今天的結果,是你所作所為理當承擔的後果!
之後鍾立宛的辯解雨悸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層高牆,如何在吳秘書驚疑的眼光中上了車。
她隻知道自己確定了心中的疑惑,雨童的死和鍾立宛脫離不了幹係;她還知道了一個讓人想仰天狂笑的消息,她是個來曆不明沒爹沒娘的孩子。
掛在心中惦記了那麼多年又愛又恨哭笑不得的父母竟然不是親生父母,她該拿怎樣一份感情去麵對這個現實?
是她癡,還是她傻?
她寧願鍾立宛沒有告訴她,她寧願懷著複雜的心情喊他們一聲爸媽,這樣,她就還是有根有過家的孩子,雖然這個根,揪的她生疼,雖然這個家,整的她失望。
而不是現在,像被世界拋棄了般,不知何去何從。
她該感謝鍾立宛的吧,畢竟她養活了自己,耗費了她最美麗的六年。這六年,她終究無力償還。
緩緩地閉上眼,雨悸抱緊膝蓋,整個人縮在車門邊。這個習慣性的姿勢,一直維持了三個小時。
“你沒事吧?”車緩緩地在E大廈地下車庫停下,吳秘書轉頭看向還在發愣的雨悸,眼裏閃過異樣的光芒。這一路,他一直透過後視鏡看她。
“嗯?”雨悸回神,緩緩坐直身體,隨即給對方一個寬慰的笑,便準備下車。
“莫語,你這樣子還不夠有資格管理E集團。”
吳秘書的語氣似平常,卻足夠有力度讓雨悸停下拉動車把的動作。
“E集團的領袖,應當夠強大抵擋一切,而不被情緒所左右。”
靜默了幾秒鍾,抬頭那刹那,雨悸的眼裏已恢複平靜,無一絲波瀾。
“E集團的領袖,應當無情無義冷血當道嗎?”
這是雨悸幾天來第一次衝撞吳秘書,她的冷靜和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讓苛刻的吳秘書整個人毛糙糙起來,他隻好趕忙解釋。
“也不是說無情無義,隻是,隻是怕你跟前總裁一樣容易被各種情緒困擾。”突然間又覺得自己的話好像說錯了,急忙補上一句,“對不起,我可能太心急了,一直想讓你快點收服大家。”
雨悸依舊是那張臉,無絲毫變化。她盯著吳秘書看了一會兒,直到對麵的吳秘書不自然地低下頭。
“吳老師,你覺得我父親如何?”
吳秘書顯然是沒想到雨悸會轉移話題,急忙地回答,“我很敬佩他。”
“你跟隨他多久了?”
吳秘書的回答明顯是猶豫的,他恍惚間降低了聲音,“很多年了。”
“吳秘書,你的關心我會記住。”
雨悸倏爾一笑,沒再說什麼,也不理會他會是什麼表情,徑直下了車,留下吳秘書獨自在座位上發愣。剛剛,她叫自己吳秘書,而不是尊敬的吳老師。
很多年?
莫家的人,莫成毅也好,葉欣桐也罷,甚至是莫言,哪一個不是性情中人?或許莫言可能相對會克製自己的情緒。
而今天,跟隨父親數年的秘書居然不但麵對自己指出父親的不是,而且還教導自己要學會控製情緒。
這該是包容萬象的父親帶出來的秘書麼?
如若對父親的某些表現不認可,為何不當他的麵說,反而現在不小心說錯?
或許他真是關心她,但他的言辭她實在不敢苟同。
雨悸再次凝神,凜了目光,加快了步伐。